?就在他下定决心的瞬间,一颗子弹再次适时地出现在他感知中,仍然是从斜前方和刚才几乎一样的角度射来,让邛思吃惊不小。不过吃惊归吃惊,这次还得想新的办法来化解,毕竟比上回更早的感知到了,而且后面的追兵也不允许他停下来用油灯去挡。
    再次想到油灯的时候,邛思眼睛一亮,暗骂自己糊涂,局面不利的情况下,居然抱着这么一个武器却只记得逃命。想到这里,他立刻在平移闪避前方子弹的同时,将手臂上夹着的油灯掉转方向,用所剩无几的异能驱动口袋里的冰晶向瓶口飞去。如测试时一样,冰晶刚到瓶口,一股火舌迅速喷涌而出,直向后面的三人覆盖而去,他虽然没空回头去看,但很明显的感觉到这股火焰远不如子弹打到油灯的那一下猛烈。
    这一招果然成功了,显然是为了躲避这炽热的火焰,后面三人明显放慢了速度,并且在横向平移,三道火焰发出之后,已经将几人逼到了他感知范围的边缘。但邛思不敢再继续尝试,毕竟这可是别的异能者的能量,是他在全盛时期都感觉费力的动作。
    可是在他的感知中,躲过了火焰的三人再次加速,很快就来到了八百米的距离上之后才继续维持之前的追击速度。看到对方竟然还有所保留,邛思更是慌了神,子弹、速度异能和感知力他还有信心躲闪,可是中间被带着的那个普通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会不会是一个隐藏自己异能气息的异能者,有什么需要慢慢靠近敌人才能发动的独特能力?
    这时候留给邛思的选择已经不多了,继续这样奔跑下去,一定是跑不到终点的,按照目前的速度,甚至不等进入市区的范围,就会被身后的人追上。返身进行攻击的话,经过刚才的试探倒是能确认对方没有应对火焰异能的能力,但对方有快速移动一类的异能时,他还真没把握能击中。
    最大的问题是,他口袋里的冰晶数量是有限的,用完之后就再也无法激发油灯的攻击能力,而操纵这些冰晶又是相当费力的,他当然不敢用手拿着去触发,他相当确定那将会是他最后一次使用自己的手,但如果用异能控制这些冰晶,恐怕他就再也没有能力继续奔跑了,一旦在有限次数的攻击中不能消灭敌人,他将只能在原地呆着等待,任凭处置。
    而刚才出现的狙击手也仍然提醒着他,即便他能用油灯将对方逼退,一旦没有发挥异能的能力,他也绝对不敢徒步前进着回去,那样的话再遇到突然到来的子弹时,他将无法闪避。所以此时留给他的选择,也许只有一个。
    邛思只觉得心中一阵虚弱和寒意,感觉到右前方有一块明显是人工制成的平地之后,立刻就改变了方向,无论这次是什么厂子,哪怕是废弃工厂,也要借助地形跟对方周旋一会儿,稍微休息一下再做打算。然而当他来到那里的时候,心中的寒意却更盛,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工厂,而是一片公墓,他所感知到的,不是厂区,而是公墓配套的停车场。
    这回是彻底傻了眼,这里倒是满足了人多的要求,而且照这个密度和面积来看,放几万人都不成问题。可问题是这些都不是有目击能力的活人啊,任谁也不怕在这里暴露异能吧。况且大晚上的独自一人在这片墓地上,本来就已经很恐怖了,他真的怕自己还没被那些目的不明的人追上,就先被这里的恐怖气氛吓死了。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退路。况且随着他前进,居然还意外的发现了两个活人的感应,在这不幸之中算是万幸了吧,虽说八成也就是这里的守墓人,但至少数量上比刚才路过的两个工厂门卫要多。于是在距离两个人大约百米的距离停下,喘息着恢复体力。
    在他的感知中,两人正处在一间二层小楼里,可能是这几公里范围内唯一供活人居住的空间了,而在他周围则是一块块冰冷的墓碑,想到这里,冷风吹过,邛思顿时觉得从头凉到底,甚至有了撒腿就跑的冲动。可在他的感知中,那三个人竟然也停下来了,而此时距他还有六百多米。
    要发动技能了吗?邛思凝神戒备着,停下了移动使得他可以更好地发挥感知力,一公里内此时对他来说虽然还达不到落针可闻,至少风吹草动是逃不过了。
    “都是好人都是好人……”有那么一瞬间,邛思有点儿希望自己的异能是不害怕,但实际上只能是迅速采取措施来达成这个愿望,最初他想安慰自己说都是空的来着,可是仔细一想反而更恐怖了。
    由于逃跑中的惊慌失措和发现这里之后的惊恐失望,他停下的地点并不理想,不得不穿过几排墓碑才能到达供活人行走的路面上,再绕去守墓人的房间。而这里的地面除了墓碑就是软塌塌的草,刚迈了一步就觉得特别不踏实。他真怕哪一脚踩下去,正踩中一截残肢枯骨什么的,尽管在现代公墓中,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但仍然无法减弱他心中的担忧。
    就在他犹豫的时间里,追击他的人开始移动了,显然对面人多胆大,直接穿过墓碑群,沿直线追来,根本不怕墓地这样的环境,却小心地没有使用异能,只是像普通人那样跑步前进,在感应里没有任何异能波动。
    即便是走路,六百米的距离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儿。现在对方显然没给他留这么多思考时间,邛思定了定神,长吸一口气,向着四周鞠了几个弓,然而迈开大步,也不去绕路了,直接奔着守墓人那边跑过去,虽然会穿过更多的墓碑,但也为他赢得了更多的时间,当他来到目的地的时候,那三人只占了先手便宜追近了一百多米,又再次停住了。
    这一停给了邛思信心,看来对方果然是怕暴露在普通人面前的。既然如此,干脆就冲进屋子里去,省的在这里耽搁久了,对方会以为他也怕暴露身份,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威慑也就没有用了。进去之后哪怕对方并不撤走,让他稍微休息半小时,他就有信心一股气回到学校,得到强援。
    想到这里,邛思抬手就去按门铃,可是门铃一响,他也同时一愣,脑袋嗡的一下,如果里面都是普通人,那么怎么解释他的出现?此时显然不是扫墓的季节,而平时恐怕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来到这种地方吧,何况是独身一人,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就算这些怪癖都能勉强解释的通——他就是一个不愿意凑热闹,只爱在冷清的夜晚徒步来扫墓的人,可是他来是祭奠谁呢?随便编一个名字?这里会只按名字找位置?怎么看都不太可能。那么假装是……
    还没等他思考出一个解决方案,门已经开了,一位看起来年过八旬的老人一手拄着拐,一手扶着门,头微微前探,同时偏过一点来,带着沙哑的声音问道:“找谁啊?小伙子!”
    “我……”邛思我了一声就我不出来了,我找谁啊,我谁也不找,我就是看这边有人就过来了!刚才真是被吓傻了,路过那么多墓碑居然都没有随便找一个看看名字,也能糊弄过去,这时候只能站在这里张着嘴发傻。
    “你大点儿声,耳朵不好,听不见!”老人说着,头又往前探了探,同时也干脆侧过头来,几乎把右耳贴在他的脸上。邛思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
    这一退不要紧,那三个人居然又开始行动,估计是感应到他的后退,猜测他也不敢出现在普通人面前。虽然此时他们也已经进入了墓地的范围,但显然人多胆大,大踏步就向这边来,要不是房子挡着,估计已经能看到身影了。
    “我想进屋去!”邛思一着急,也顾不上编瞎话了,直接在面前的耳朵边上喊道。
    “哦,对对对,进来说,找谁啊,都得进来找啊。”老人似乎并不觉得这一声能把人生生震聋的喊叫有什么不妥,反而是推开门,转身向里走去。
    “谢谢!”邛思这时候连发愣的时间都没有了,跟着进了屋,回手就把门带上,靠在门上仔细的感知着,这一动作果然有效,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三人就在距这里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停下了,在这个距离上,邛思几乎能感知到他们的每个小动作,但这几人只是伏低身形,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
    邛思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转身来打量这间屋子。虽然从外面看起来很大,但内部大部分都被书架一样的东西占满了,书架的侧面都有一支硕大的摇柄,地面上铺着轨道,看起来可以让这些书架移动起来,不用介绍也知道是存放亡者档案的地方。旁边只有一段很窄的楼梯,两人并排站立可能都挤不下。老人完全没有招呼他的意思,自顾自的向楼上走去。
    看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尽头,邛思才稍微定下心神,确认外面的追击者没有进一步动作后,迅速地来到一个书架前,快速地鞠了个躬,将其中一个牛皮纸袋抽出来,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又放回原处,双手合十再次鞠躬低声说道:“为了避难只能冒用您的名义了,愿观音菩萨保佑您,您千万别为难我。”
    说完之后,又拜了三拜,这才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向上走去。楼上的层高要低一点,但空间同样显得很小,这里虽然没有书架,但是被分成了几个房间,最外面的大厅堆放着很多丧葬用品,只留下一条很窄的过道。顺着过道来到唯一开着的那扇门前,邛思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这间明显是私人卧房的门口看着。门框上方挂着一面八卦镜,镜穗有一部分超过了门框,但以他的身高可能还不至于碰到。屋内右侧是一堵空白的墙,屋门正对着一座衣柜,衣柜左边的墙上有向外的窗户,只是此时已经拉上了窗帘,窗下的书桌上摆了一盏台灯,散布了满桌子像是零件的东西,左边的墙上靠了一张简单的单人床,老人正坐在床前的一张扶手椅上静静的看着他,而在老人身前,另外一个人右手扶在一排书架上,左手里还拿着两支细小的螺丝刀,同样也在盯着他。
    “乔……乔学长?”邛思看着这个人,虽然语气上带着不确定,但心里却已经确认了,此时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忧,骗骗陌生人也就算了,毕竟日后也不太会再相见,心里的愧疚用一个事出有因的帽子盖一盖,时间一长也过去了。可是熟人不一样,虽说还不至于低头不见抬头见,但也经常能遇到。
    “邛思?”乔致显然也是吃了一惊,看看他,又看看那边坐着的老人,却没有问他,而是以一种类似于拖着长音的,奇怪的节奏向着老人说道:“您看我说什么来着,您这儿改名字不要紧,不能让车站也改,这松柏寝园,下一站就是大柏树公园,坐了那么久的长途公交,都睡的迷迷糊糊的,听见报站就赶紧冲下来了,能不下错车么。”
    虽然乔致的声音并不大,但显然老人都听见了,摇摇头回应道:“那不行,得让人知道是到了哪儿啊,我知道你们用那个什么电脑,那上边都写了,我这儿叫松柏寝园,不叫开市第二公墓啦,万一站名和这儿对不上,人家找的多费劲。”
    “是是是,费劲,四周都是大荒地,也费劲!”乔致笑了笑,走到老人身边,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手倒夹着螺丝刀拍了拍老人的手臂。
    老人板着脸瞪了他一眼,显然没打算跟他继续抬杠下去,又转过来看着邛思:“这小子你认识啊?”
    “这是我们旁边科大的学生,他那个舍友跟我是一个高中毕业的。”乔致解释完,向邛思招了招手:“来,跟宋爷爷打个招呼。”
    “宋爷爷好!”邛思心里简直无比的放松,没想到这个地方还有这么一节,乔致这一猜居然把借口都帮他想好了,连下面偷看的名字都用不上。
    “什么?”
    “宋爷爷好!”刚才心里一放松,都忘了面前这老人听力不好了,赶忙使劲又喊了一遍,才得到对方的回应。
    “好好好!你倒是胆子挺大,这哪怕是三九三伏天里,白天下错车的,都少有来这儿取暖避暑的,宁可在路上等着。你小子晚上都敢过来,后生可畏啊。”
    “你不用喊那么大声。”乔致似乎是那一喊被吓了一跳,笑着解释道:“他的耳朵情况比较特殊,只要你每个字声音稍微拉长一点,他就能听到,不用特别大声。”
    “哦!”邛思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听着乔致的声音感觉很奇怪。于是尽量模仿着他的节奏回应道:“我都不知道下一趟车什么时候来,看只有这里可能有人,就想过来问问。”
    这一放慢节奏,还真起了效果,老人哈哈的笑了两声,就开口回应道:“谁告诉你只有这里有人的,外面那么多人你都没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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