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氪伸出手来,低头看去,自己的五指赫然在目,可除了自己之外,周围却是一片诡异的黑暗,没有一点光亮。他觉得奇怪,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奇怪,只能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期盼着光的降临。很快他便觉得黑暗在消散,身后似乎有一道愈来愈明亮的强光。他惊喜地转过头去,光却似乎又转移到了他的身前。无论如何转动视野,看到的景象总是固定不变的,光从他身后出现并增强,直到身周都成为一片茫茫白色,刚刚还避之唯恐不及的黑暗转眼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他惊恐地开始追赶,走着,然后是跑着,跑得越来越快,最后干脆拼命地闪现前进,才算勉强赶上了黑点消退的速度。只见黑点缩小的速度逐渐转慢,最后反而扩大开来,形成一个人形,桀氪惊讶地停了下来,看着黑影慢慢地变成一个人,只是面容仍然隐藏在黑暗之中,与周围的白色形成鲜明对比。但桀氪仍然知道他是谁,那是他第一次到矿难中救人时,最先发现他所带去食品的一名矿工,尽管当时他也没能看到他的面容,但他却很清楚的知道,这就是那个人。
    他迅速地向那人走去,想要将他指引到稍微安全的地方,然而在距他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两道寒光,那名矿工变成了一个手持短刀的男人向他冲来,尽管面容仍然是一片黑暗,但桀氪几乎在躲闪的瞬间就认出这就是上次在地下伏击他的人。还没等闪过几下,周围又突然狂风大作,砂石在眼前肆意飞舞。邛思在他的左侧喊他的名字,但他没有空转头去看;莫妲在右侧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他同样抽不出多余的精力来关注;卫萝似乎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用冰块将他层层包围……
    “傻啦?”
    脑袋上似乎挨了一下子,周围的白色都消退而去,剩下的只是蒙蒙亮的天空,上弦月还挂在天边,隐约可见。面前的人这次终于没有隐藏容貌,一直被黑暗覆盖的地方显现出莫妲古怪的表情。
    “真傻啦?”莫妲又问了一句,随后一口烟吐在桀氪脸上,激得他一阵咳嗽,咳完之后,似乎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啊了一声,又不做声了。
    “说话呀,大清早穿成这样站女生宿舍楼顶干啥?”
    “啊?”经她这么一提醒,刚刚的思绪都冲回桀氪脑海中,他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苦笑一声说道:“嘿嘿,梦游了。”说完,就消失在原地,闪回还有余温的被窝里,裹着被子不住地哆嗦。
    “回来啦!”头顶传来邛思的声音:“你这是啷个咯,叫你起床啷个闪出去了,还到女生宿舍那边,我都没法出去救你。”
    桀氪一时真不知如何回答,脑海中还在回放着梦中的情形,可是就像平时做的梦一样,每一个细节都在逐渐消失,只留下大概的记忆:“呃……做噩梦了。”
    “你没事吧?”邛思的语气由调侃带上了一丝关心:“昨天就做噩梦,今天干脆梦游了。还是那个郑升?”
    “嗯,今天还梦见了之前在矿井里遇见的人,我一直在闪躲,没想到真的闪出去了。”
    “不是都知道身份了吗,怎么还吓成这样。”看着桀氪渐渐回过神儿来,邛思拍了一下床架,从桀氪旁边的空铺位上跳下来。
    “不知道,可能过几天就好了吧。”身上渐渐暖和过来,桀氪停止了发抖,但梦境的内容却渐渐消退,只留下最基本的信号,那就是在他面对危险时,尤其是矿井里的神秘杀手,和郑升这样比他强大的对手,除了自己逃命之外,他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
    摸过来手机看了看时间,只有6点多,对桀氪来说这还远不到起床的时间,尤其是在没有排课的周一。但听到邛思已经在洗漱,再回想一下刚才的噩梦,顿时没有了睡意,把身边的衣服抓来,漫不经心地套在身上,顺着床边的梯子慢慢地爬了下去,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
    “感冒了?”邛思此时已经洗漱完毕,听见喷嚏声,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一边擦脸一边问道。
    “可能是刚才吹的吧……”看到卫生间空了出来,桀氪端起水杯,在牙刷上挤好牙膏,拖鞋几乎是擦着地板把他送去洗漱。
    “你……没事吧?”直到桀氪的身影消失,邛思才发现哪里不对,平常在宿舍里几乎没看到桀氪走过路,都是肆无忌惮地到处闪现,今天居然一反常态,一路走了过去。
    “没事……”桀氪含着漱口水咕哝道。
    洗漱完毕之后,桀氪就开始坐在凳子上发呆,看得邛思胆战心惊的,于是过去安慰他,说是今天没课,还能睡一会儿,刚才也只是看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还发出呓语,才过去叫醒他的。说了好一会儿,桀氪似乎才完全清醒过来,一边说着没事,一边问他起这么早去干什么。
    “哦,你上次不是说乔大哥羽毛球拿过奖吗,所以我请他指导工作,正准备过去呢。”
    话音刚落,桀氪突然拍案而起,正色道:“正事要紧,闲事再发愁也没用,走,我跟你一起去。”随后从衣柜里取出运动服,直接以异能换上,抄起拍子和球筒就消失在原地。
    邛思被这一拍下了一跳,不过随即就放下心来,这样处处偷懒的才是平常的他。于是给桀氪发了个短信,写道:“锁门,开大见。”然后打开宿舍门,干净利落地奔开大而去。
    “那个球绝对可以接!”桀氪坐在开大体育馆的场边,一边指指点点,一边举目四顾,这里虽然设施没有自己学校的好,但也有很多人早早的在这里练习了,而且似乎科大男羽的强盛已经震慑得周边学校男生都不敢造次,这边的羽毛球场竟然是女生居多。
    “哈哈,没关系,那个角度有点别扭,别为了硬接一个球伤着自己,或是浪费太多体力,以你目前的水平,勉强回的球质量也未必高,反而容易被对手利用,继续消耗你的体力。”看到邛思捡起一个界内球来,对桀氪怒目而视的样子,乔致不由得笑着解释道。
    “听乔大哥的!”桀氪仿佛对袭来的目光毫无所觉,义正言辞地改变立场附和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继续练练,我先回去了,11点学生会还有个会,我得洗个澡再赶过去。”乔致说着走下场来,把拍子递给桀氪,和两人道过别之后,就离开了。
    “来,我陪你进步进步!”桀氪举着拍子,到自己的发球区站定,盯着同样站好位置摆好架势的邛思,突然又有些奸邪的一笑,仿佛做贼一般慢慢地走到网前,冲着邛思比了一个过来的手势,见他只是疑惑,没有挪动半步,又更使劲地挥了挥手。
    “啥子?”邛思皱着眉头迎了过去,隔着球网看着对面这个一脸坏笑的室友,他最初还以为桀氪只是想把自己引到网前,然后趁势退回去发球,打他个措手不及。但看到他仍然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又突然觉得这个想法简直是太幼稚了。
    “有没有试过‘特殊’的决胜方法?”桀氪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问道。
    “啊?”邛思愣了一下:“试啥子嘛?那球的路线和速度如果太过诡异,不是被人看出来咯。”
    “看我的啊!”桀氪摇了摇头,退回了发球区。尽管邛思仍是一头雾水,但同样也退回去,仍旧皱着眉头,摆好姿势,感知力张开到极限,提防着可能出现的诡计。
    然而对面只是很正常的发球,回球,一连三个来回,都没有什么异样。而就在他更加疑惑地调动感知力的瞬间,场上传来一阵异能波动,紧接着他便觉得本应该能接中的球居然空拍了,下意识地调整方向补接,却又没接中,直到球落地,连续四下都没打中。邛思的意识里浮现出一个想法,但他不能确定,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桀氪,然后绕过球网走到他的面前去,贴在他耳边问道:“成功了?”
    “哈哈,怎么样?”
    “啷个做到的?之前你可是必须要接触到物体,才能使用异能,怎么一下子就做到这么远的?”尽管已经猜到了大概,但是听到他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吃惊地后退一步。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桀氪耸了耸肩:“但是我一直在思考和实验,差不多算是想出来一些解释吧。”
    “快讲讲!”邛思此时也顾不得打球了,看到桀氪这么神速的进步,不由得兴趣大增,赶紧拉他到一边听讲,反正球馆里人多音杂,他们又坐在最角落里,即便旁边的场地上人也难听到他们的声音。
    “你先别激动,我慢慢讲。”桀氪把拍子放在一边,拿起水来喝了一口:“其实我刚才算是失败了。”
    “锤子!”邛思惊讶地反驳道:“要不是你发动异能,我怎么可能连续几次都接空,以我的反应速度,再加上这一段的训练,只要不是角度过于刁钻,我没法以常态处理的,都不会出现打不中的情况,尤其是4次打不中。”
    “你打球的时候,球确实已经不在那里啦,可是也只有一瞬间。我试图将球传送走,但是似乎只能发动半个闪现,东西在消失之后,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昨天我是成功过的,但是今天却不行了,我估计是东西在你身边的缘故,之前我们不是试过吗,各自的能力无法直接作用于对方身上,考虑到远距离使用异能的困难性,可能在其他异能者身边的一定范围内都会受影响。”
    “嗯,这倒是有道理,之前我不是试过通过衣服把你提起来吗,但是也没起效,不过……”邛思思考了一下,猛然惊醒到:“不对,我是问你为什么突然能远距离使用异能了,不是问你这个。”
    “哦对!哦!”桀氪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一声,解释道:“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想法,尽管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突然闪现在几米甚至更远的距离之外,但是我可以随意使用这个能力,甚至可以锻炼和增强它,就像我并不知道人体骨骼和肌肉的运动原理,肌细胞的收缩,体内能量的供给方式等等,但我从一生下来,就能哭,能动,慢慢地能爬,能走,能跑,能跳。所以我推断,闪现能力本身,并不是超出这个世界之外的,它一定也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只不过可能是尚未发现的原理,或是已知原理的特殊运用。”
    “不可能吧?”邛思摇了摇头:“要是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我早就被风吹散架了,哪个还能坐这里听你说话。”
    “所以我说是尚未发现的原理,因为现实中没有这个现象,自然就没有人去研究。或者是已知原理的扩展。”桀氪伸出手想要笔划什么东西,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干脆放下继续说道:“就比如我的能力吧,我有时候在想,我不是直接出现在目标地点的,因为我们都知道那里其实不是空的,是有空气的。而我却能闪现到那里,也没有说把那些空气融入到我体内,所以我推测,我的能力是挤进目标地点,把原来在那里的空气拨开,以便容纳我。但实际我也不能十分肯定就是这个原理,就像我刚才说的肌肉的例子一样,我只是运用。”
    “但是你能从侧面印证了,比如挤开液体就比挤开气体更困难?”
    “不错!学习好就是不一样!”桀氪满意地在他背上拍了两下:“我是在水里练习了好久才琢磨出这个道理的。紧接着我就明白为什么不能闪进固体了,因为让我扇动空气很容易,舀几瓢水也能做到,但是让我扒烂一堵墙,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这只是你的推测,不能照着这个想法一直想下去吧?”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不如试一试。我照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么为什么我能把接触到的东西移出去,却不能把离我有一定距离的东西移到另一个地方呢?很有可能是我在移动碰到的东西的时候,挤开了空气,而在我移动远处物体的时候,却没能挤开空气,所以那个东西没处可去,自然就在原地呆着咯。”
    “于是你可以操纵空气了?那也不对啊,目标点的那一团空气对你来说也是在远处的,你啷个能挤开它呢,况且空气这种无形的东西,应该更难控制吧,这一点我深有体会。而且你所谓的挤开空气,那就是形成真空?那可意味着和大气压对抗,大气压什么程度你也不是不晓得。”
    “你看,这你就是钻牛角尖了吧,”桀氪又拍了拍他的后背,但这次却是一副老师教训学生的表情:“不就是马德堡半球么,你既然知道,当然知道我抵不过十六匹马了,所以我说我们不只是遵循现有的原理,可能还有新的原理,比如说我只要想闪到什么地方,那里的空气就会被我的意念挤开。”
    “太假了,你这还不如就跟我说你能闪现就好,越解释越玄乎。”邛思又皱起眉头,向后仰着,一副我才不信的表情。在此之前,打从发现自己的能力开始,他就只是知道自己能跑的很快,能让身边的东西动起来,并且通过锻炼,可以越来越强大,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完全没有例子可以参照的事情会有什么道理存在。今天刚听桀氪分析,好像还挺有道理,可是越听越觉得奇怪,简直不像是道理,倒像是封建迷信一样。
    “假什么假,能用不就得了。”桀氪不满地回击到:“我就照着这个思路,以挤开空气为目标,那么用什么挤呢?当然是我的意念啦,我先想着要闪到一个位置,然后在发动异能的时候,却把异能试图作用在没被我接触的物体上,于是,当当!”
    “成了?”
    “最后当然是成了!只不过经历了很多挫折。最初是每次都会闪现过去,思考和动作完全分不开,因为都是从靠近我的地方进行的,几乎就是能产生极限数量幻影的距离,所以意念刚刚挤开空气,我就过去了,别的东西根本插不进去。但是上周六的那一战之中,情急之下想拿到远处的武器,竟然成功了。但是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多想,回来之后才仔细琢磨,在稍远的位置实验,果然很快就有效果了。”
    “真成功了噻?”
    “真的!我现在能把没接触的物体挪到附近的位置,但不能太近,当然更不能太远。不过很奇怪,每次都不觉得怎么费劲就能做到,但却没法频繁发动这个能力,感觉就像用后槽牙咬一粒芝麻,明明有足够的能力,做起来却很费劲。”
    邛思正想让他做一下示范,突然瞥见几个学生正往这边走来,拿起身边的手机看了看,已经过了预订的时间。只好开始收拾东西:“到点儿了,走吧,回去好好表演表演,今天都来这里了,不如中午就在这里吃好了。”
    “正好,下午和那俩人一起去报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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