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振泽没有等到预想中的援兵,却等来了议和的使节团,虽然心有不甘,他也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个结果。
    使节团缓缓进入了镇阳关,从北齐士兵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不多久,关内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是荣汉士兵的声音,他们终于看到停战的希望了。
    林羽已经做好了持久苦战的准备,没想到北齐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要求议和,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他对停战也是举双手赞成的。
    带着和平希望的信使如白鸽一样疾驰而出镇阳关,他们要分别赶赴各地告知还在交战的双方暂时休战,等候议和谈判的结果。最重要的三位信使带着北齐的外交公函直奔上京而去,他们将会把北齐议和的消息带回朝廷。
    荣汉对北齐要议和的事也是求之不得,在强敌环绕的当下,能少一个敌人乃是天大的幸事,上京等不及北齐使团过来,直接把枢密使苏安昌、礼部尚书周孝铭派去镇阳关全权负责和谈一事,反正上京的小皇帝也做不了主,=顶=点=小说=在哪谈都一样。
    北齐方面负责谈判的是燕修德钦点的钦差大臣元子服。元子服是燕修德年轻时的挚友,现任太书院院长和太子太傅,学识渊博,口才了得,辅佐他谈判出任副使的是兵部尚书宣文礼和铁幕军统领于振泽。
    双方的谈判非常顺利,对于北齐提出停战的要求,荣汉几乎没有提出任何条件就答应了,只要求北齐的军队尽快撤出青州,连解除南征军武装的要求都没提,更别说什么赔偿了。
    谈判的顺利让北齐使节团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们本来还以为荣汉会借着谈判的机会拖延时间,将快要断粮的南征军当作筹码趁机敲诈一笔,没想到荣汉什么都没要,连北齐军带来的军资都让南征军给带回去了。元子服觉得荣汉真实的情况应该比燕修德想的糟多了,要接着打下去可能还是北齐赢面大,但皇帝的意志是不可扭转的,燕修德不想打了,元子服即使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微妙也只能坚决执行燕修德和谈的命令。
    当然北齐也不是在谈判中没一点损失,他们为了占领青州和牧苏,将镇阳关做为后勤基地,在这里囤积了不少粮秣军械。林羽来了以后,把北齐储备的军资当作战利品,统统塞进了自己的腰包。就在两国代表和谈之时,大队车马满载物资运往牧苏,等南征军回去想讨要这些财物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了,不过即使剩下这点牧苏军也没打算还给北齐人,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南征军的要求。
    和平协议已经签订,苏安昌大事已了,他对前来抗议的刘南弓懒得理会,这一场战争荣汉同样损失惨重,没要北齐人赔钱就不错了,拿你些许东西算得了什么事。
    “林将军,和谈之事已经完结,北齐使节团已经离开了镇阳关,南征的北齐军也在陆续撤离青州,我看很快青州就会恢复和平了。”苏安昌和林羽一块在镇阳关内散步,对于这位数次力挽狂澜救的年轻将领,他还不曾有机会与其好好地聊聊。
    “是啊,苏大人很快就要回京城了。”对于这位默默在朝廷中支持自己对抗北齐的老大人,林羽也是通过荣佖英才有所了解。
    “按理林将军也该回牧苏了,毕竟那里才是你的防区。”苏安昌话里透着股狡黠,眼睛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林羽。
    “嘿嘿!”林羽知道自己的小动作瞒不过这位眼睛毒辣的老大人,像偷鸡的黄鼠狼一样贼笑了几下,“这几天就走了,还有点琐事没办完。”
    “林将军,虽然有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老夫还是要倚老卖老一下。”说到这里苏安昌眼角瞄了一眼林羽,发现他并无不满,做出一副洗耳恭听虚心受教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将军,你打仗是不错,但做事有时候还有点毛糙。就拿上回你向黙啜借兵的事来说,这样的大事你岂能擅自做主,你可知这事引得满朝风雨,左相异常生气,我和夏大人为了平息此事可费了大劲。而你这次擅自为颜双作保,也是越权了的。你怎么能在给朝廷的奏折上先斩后奏给此事定调?你这不是威逼朝廷承认此事吗?”
    “苏大人,向黙啜借兵一事,我是有不对,但当时情势危急,我哪有时间等朝廷的答复,如果没有我的自作主张,牧苏现在已经是北齐的了。招降颜双也是,我不答应保他性命,他如何肯献关。”
    林羽觉得有些委屈,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最后得益的也是朝廷,为什么还有人要抹黑自己。
    “林将军,不要激动,我没说你做的不对,只是手段可以委婉一点。比如要留颜双一命,你表面将这事交与朝廷定夺,私下让我等为你从中斡旋,也能达到目的。再小的事,你也不能替朝廷做决定,哪怕你知道朝廷一定会答应,这事关朝廷脸面。面子害死人啊,林将军你可记住了。”
    冲动、自负、好斗都是年轻人的特点,但凡有点本事的,都是勇往直前无惧艰险,但他们往往会忽视来自自己背后的危险。苏安昌保护林羽,不仅是爱惜这个军界闪耀的新星,心里对他其实还有更大的期待。
    就在苏安昌循循善诱,提点林羽之时,近卫营的一个亲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元帅,不好了,兵部军法司的人带着一百多禁卫军士兵驻军的营地去了,岳将军怕有大事发生,让我来通知您。”
    “这里怎么会有兵部的人?”禁卫军是护送苏安昌等人来谈判的他知道,兵部的人是什么时候到的?林羽把狐疑的眼光投向了一旁的苏安昌。
    “颜双等人虽然是戴罪立功,但皇上没下旨赦免他们,想要摘掉卖国贼的帽子还需要军法司的人来裁定,所以他们也跟着我来了。”苏安昌示意林羽稍安勿躁。
    “那要带禁卫军的人干嘛?”
    林羽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说完他便拔腿向军营走去,剩下跟不上他脚步的苏安昌落在后面大喊:“将军慢些,等等老夫。”
    镇阳关驻军营地里,颜双及几个营管都被军法司的人拿下了,绑成一个个肉粽子,正要被禁卫军的士兵带走,外围密密麻麻围满了颜双手下的士兵。和真刀真枪的禁卫军不一样,荣卫军的士兵只是拿着木棒,他们还不敢拿刀子对着朝廷的人。
    “韦令史,林副帅答应我们镇北旅反正之后保全我军上下性命,过往之事不再追究了。”被五花大绑的颜双极力挣扎着,大声为自己辩驳。
    被成为韦令史的乃是兵部军法司专门负责重案的令史韦淘,他本在礼部的四方馆当馆长,韦氏一族得势之后,靠着族叔韦应之的关系,韦淘得以进入军法司司刑监担任令史。
    “哼,林羽有什么权力赦免你们,他凭什么保证,陛下没降旨,那就是我军法司说了算。”说起林羽,韦淘一脸的不屑,即使是副元帅,不也要受军法司管辖吗。
    “韦大人,我们之前虽然有罪,但已经将功折罪了,我们是无罪的。”颜双后面一个营管奋力挤到韦淘前面,为自己申诉。
    “呸。”韦淘喷了对方一脸唾沫,“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没有罪,自有我们军法司来裁定,你算老几,敢说自己无罪。统统带走。”
    “不能走!”
    “不能让他们带走长官。”
    外围的士兵纷纷嚷了起来,他们和颜双等将官之前都被定为叛国罪,颜双等人无法洗脱罪名,他们自然也逃不了。
    “不大妙啊,韦兄,这帮士兵好像要抢人了。”韦淘身旁的年青人是御亲王的世子荣佖英,韦应之把他拉上也是为了给韦淘加点底气,毕竟荣佖英是皇族,而荣佖英听说是去找林羽的晦气自然一拍即合。
    “哼,世子无需惊慌。”韦淘拨开拼命阻挡的禁卫军士兵,站到群情激动的镇北旅士兵面前,大声喊道:“来啊,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我是朝廷派来的特使,你们这群叛国贼敢动我试试,是不是想叛国罪上面再加上造反的罪名。”
    韦淘这一吼还真把他眼前的士兵镇住了,本来镇北旅的士兵就怕自己的叛国罪的罪名无法洗刷,哪里还敢再对韦淘动手,再被扣上了造反的帽子那可真没他们的容身之处了。
    虽然镇北旅的士兵不再往前挤着抢人了,但他们也不散去,就围着韦淘他们不让走,人群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句:“找林副帅去,他答应保住我们镇北旅建功赎罪既往不咎的。”
    “对,找林元帅去。”其他士兵也醒悟过来,纷纷附和道,于是最外面分出去一拨士兵匆匆离开,寻找林羽去了。
    韦淘心中暗叫不好。枢密院的各位大人商议的结果是士兵被将官胁裹属于无罪,主要将官带回京城受审,给予调离、降职等处分,而韦应之对林羽擅自做主非常不满,暗地里嘱咐韦淘在路上以疫病等名义将案犯弄死。林羽要保的人,韦应之就要弄死,他必须让林羽见识下,在朝堂上谁才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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