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破溯阳之后,林羽加快了行军速度,为了避免被铁幕军追上,他采取了“之”字形的行军路线以掩盖牧苏军的行踪,同时也减少了偷袭敌城的次数,而且北齐的城池戒备已经明显加强了不少,再想以较小的代价偷袭一座大点的城市都非常困难了,即使是补充粮草,也只能挑小城小镇下手。
    “都督,我们绕来绕去找什么呢?为什么不直接南下?”查尔方耐性不佳,他手下的勇士连续十来天都没有痛痛快快和北齐人打一场了,这样绕圈子似得行军让他非常不解。
    “直接南下只会暴露我们的目标,引来北齐人对我们的围剿。没有较大程度地破坏掉北齐人的补给线,我们杀回青州毫无意义,那里同样是严阵以待的敌军。”林羽现在在想要不要将部队分开,扩大搜索范围,好发现北齐人的运输线。
    不过林羽很快打消了分兵的念头,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在敌人的领土上做不到行动一致,反倒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林羽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顶—点—小说士兵,这是牧苏军的主力所在,他还要将他们带回牧苏。
    经过了这次铁与火的磨练,即使是新招募的义勇团也很快成熟起来了。来到北齐作战的日子里,牧苏族的战士们给了林羽很大的惊喜,牧苏人性情坚忍,对艰苦的环境毫无怨言,而且耐力十足,长时间的行军让风陵旅的老兵都感到有些吃不消,而牧苏人不仅走下来了,还能够精力百倍地投入到战斗当中。可想而知,这两支以牧苏人为主的编制经受了战火磨砺后回到了牧苏那种山区地带将会展现出更加强大的战斗力。
    “我们……”林羽正想在和查尔方鬼扯几句自己的战略战术,却看见山坳处转出一支北齐军,他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直接愣在当场。
    中了埋伏?林羽心中惊疑不定,他不是没有派出骑兵进行,可并未收到示警的信号,难道这支敌军埋伏已久?
    不过对面的敌军好像并不是特意埋伏于此,更像是路过此地和牧苏军不经意地碰面,因为北齐军打头的将领看见林羽显得更加惊讶,双方的前卫一时都呆立在原地。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查尔方,说他反应快,不如说是本能使然,什么埋伏,什么偶遇,在他们黙啜人看来,碰见北齐人杀了便是,管他为什么会遇上。
    “杀!”
    查尔方拔出弯刀,领着乌云骑越众而出,杀向了还在发愣的北齐军,这时林羽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他大手往前一挥,后面牧苏军的步兵便如潮水一般地涌向了敌人。
    突如其来的遭遇战根本就没给双方排兵布阵的时间,明晃晃的刀子亮出来了,谁先把对方砍翻谁就赢,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时候勇气和武力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都见鬼去。
    虽然西北军的训练日程中不乏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然爆发的遭遇战、遇袭战的演习科目,但实战和训练还都是以按部就班的战前军议为主,在荣汉步步为营的平推战略指导下,军队的突发战斗还是很少的。
    这是林羽打过的最混乱的战斗,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大家各自为战,而且作战风格迥异:乌云骑冲入敌军之中,举着大片刀横冲直撞;风陵旅则三五成群组成一个个小团体,每个士兵各司其职,有攻有守;牧苏族的士兵开始还能像在训练中一样有模有样地抱团进攻,打着打着山贼和猎户的本性就暴露了,开始和对方混战起来。
    就和街头混混打群架一样,除了要能打,要狠之外,人多也是决定胜负的一项重要指标。牧苏军把悍勇斗狠兄弟多的因素全占了,没小半天功夫,北齐军的士兵就丢盔弃甲逃命去了,乌云骑照旧跟在后面追杀,而林羽不得不让岳云追上去提醒查尔方敌人的将官要抓活的来问话。
    直到杀散了敌人,林羽才有空观察下刚才厮杀的战场,溃逃的北齐军将大量的车马留了下来,之前转出山坳的那一小部分敌军只是前锋护卫而已,真正的大部队其实在山坳的后面。
    一剑割开了马车上的麻袋,白花花的米粒流水一般洒了一地,林羽又在其它几辆马车上随便翻了翻,木桶装好的腊肉、垒好的豆饼、秸秆中卧着的油壶,无不表明这支半道上遇上的北齐军是一支运粮队。从对方的兵器甲胄来看,他们应该属于辅兵,难怪战斗力如此之差。
    “主公,我们抓到了敌人的将领。”徐子玉搓着手兴冲冲地走了过来,随军出征的他虽然不用参加战斗,但对于一个文人来说,光是行军就能要了他半条命。这些天难得逮到一个运输队的将官,徐子玉也是打起了精神,显得十分兴奋、
    闻言林羽丢掉了手中的茅草,快步向徐子玉走过去,他希望今天的胜利是个好的开始,由此顺藤摸瓜找出北齐的补给系统。
    就在牧苏军继续往南行进的时候,一个溯阳城的逃兵北上遇见了前来围剿林羽他们的铁幕军。
    “你是说袭击我们的流寇是黙啜人?”于振泽剑眉一紧,两道狠厉的目光射向眼前跪着的李鞠,他心里清楚这家伙十有八九是临阵脱逃才活下命的,不过为了了解敌人的情况,也就装着不知道了。
    “是的,将军。”李鞠受不住于振泽的眼神,跪着往旁边挪了几步,斜对着他,“我在城墙之上看得清清楚楚,小的以前在边关也待过两年,决计不会看错的。”
    “那混入城中放火的,伪装成商队夺城门的,总不会是黙啜人?你意思是我们国内有人和他们勾结吗?”于振泽不是在反讥李鞠,他这个人喜欢征求别人的看法。
    李鞠被于振泽的话给问倒了,北齐和黙啜之间苦大仇深,北齐人怎么可能帮黙啜人呢?就算出了个把的败类,也不可能有成规模的叛徒。他突然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将军,我们不是在和荣汉打仗吗,帮他们的肯定是荣汉人。”
    李鞠的话惹得于振泽周围的军官哈哈大笑起来,荣汉现在国内都自顾不暇,哪里还腾的出手来管国外的事情。
    但于振泽并没有笑,他走到地图旁边,上面已经把被偷袭过的城市用数字标出来了。于振泽在地图上用手抚过一个个城市,最后目光停留在齐岭山脉之上。
    “你们说,这群流贼会不会是从齐岭山脉那边翻过来的。”于振泽的语气不太肯定,他是在部下,也是在问自己。
    诸将停止了大笑,其中一名将领不可置信地说道:“齐岭雪山乃是天险,从没听说有人翻越过,何况是这么一支大军。”
    “没有不等于不能。”于振泽竖起三个手指,“我有三个原因认为这是可能的。”
    “第一,敌人最先出现的地方是在齐岭山脚下,将他们偷袭的城池连起来,这是一条从西往东的进军路线,如果他们是从别的地方进入北齐的,为什么要到这里起事,这么多人又是怎么潜入那里的?”
    “第二,之前潘兴德大败于荣汉的那场战斗,就出现了黙啜人的身影,黙啜人的加入甚至是那场战斗的转折点,这说明他们已经联手了。”
    “第三,除了这两股势力,我真的想不出国内谁会聚起这么一支大军来造反。”
    其实牧苏军留下的线索非常明显,但是齐岭山脉是天险无人可以翻越的概念深入人心,不是没人猜测敌人来自山的另一边,只是这种想法一出现,想的人自己就先把它给否决了。
    “既然清楚了敌人的身份,那他们的意图便很明显了,南下杀入青州两面夹击我们的南征军。”于振泽自以为洞悉了牧苏军的全部信息,显得自信无比,“传令下去,让驰援青州的兵马暂时停留在镇阳关,等待我军包围敌军。还有,既然敌人敢于深入北齐国内,必是精锐部队,我们必须禀报朝廷,让大将军再派点人过来,此外齐岭雪山一线也需要加派兵马防守,提防敌人的援军。”
    于振泽是一个做事非常谨慎的人,他坚持的信条就是狮象搏兔,皆用全力,其实就是不加镇阳关的守军,凭他手底下的两万人,也能打得牧苏军抱头鼠窜。不过于振泽怕无法全歼敌人反将他们打成流寇,还是向榕城讨要了援兵。
    于振泽的谨慎也表现在送信上,他光是向榕城派出的信使就有三个,而向镇阳关和各部援军派出的信使,居然有二十个之多,于是有一个落到了牧苏军的手上。
    “不好了,主公。”徐子玉拿着于振泽的信函大喊着向林羽飞奔而来。
    “慌什么。”林羽一边接过信函一边不满地说道,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也不能这么瞎嚷嚷,叫士卒听见了还不得影响士气。
    “北齐人识破了我们的身份,准备调大军围剿我们,还请主公早做决断啊。”
    林羽耐心看完了截获的情报,半晌才说道:“先生觉得怎么办比较好?”
    “如今我们尚未破坏掉北齐的补给线,而青州的北齐军很快会知道牧苏兵力空虚,我们不得不提前进攻镇阳关,防止这种情况出现。”
    “俆先生,敌人肯定会在镇阳关设下圈套等我们钻,我们应该坚持之前游击的策略,骚扰敌军为主,避免和北齐的主力硬碰硬。”林羽身旁的秦翦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些时日他经常有机会参与到徐子玉和林羽之间的讨论中去。
    “不,我们骑兵太少,牧苏人再能跑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敌人只要守住了镇阳关,等待铁幕军前来收拾我们便可。无法从镇阳关回荣汉的话我们只能继续往东绕道,我不认为咱们可以逃脱铁幕军的追击。只要现在拿下镇阳关,我们就还没输。”
    徐子玉看也不看秦翦,死死盯住林羽,沉声道:“主公,当下决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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