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水榭,丝竹声声,数个轻纱美人正在亭中载歌载舞。
    朱由检端坐竹榻之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洪承畴微笑着陪在一侧,在另一侧赫然坐着一员武将,却是漕运总兵抚宁侯朱国弼。
    漕运总兵拥有治军、抚民、总漕、治吏等职责,向来由勋臣担任,和漕运总督合称文武二院,总督负责征集漕粮,总兵负责押运进京,共同担负起漕粮重任。只不过万历以后,漕运总督职权越来越大,漕运总兵职能逐渐丧失,漕运的事情皆有总督说了算,漕运总兵几乎沦为附庸。
    现在的漕运总督是赵率教,因为立下对建奴大功,深受皇帝信任,对漕运之事说一不二,朱国弼的权力更是被极大的侵夺,这总兵便做更是的没滋没味,便想着换个职位。
    而皇帝的南巡却让朱国弼看到一个极好的机会,只要侍候好了皇帝,说不定能够谋得一个好差事,他看上了南京守备的职位。
    故千方百计在扬州城中搜集了十几个瘦马,献到了朱由检面前,希望能借此得到朱由检欢心。
    朱由检就在宫中,只有皇后和田妃袁妃几个妃子,平日里也没什么娱乐,见朱国弼送美人过来,正好没事,便命献上一场歌舞。果然,这江南美人名不虚传,这些美人个个貌美妩媚,就如同水做的一般,看的朱由检目不暇接,心中直痒痒。
    “陛下,她们都十五六岁年纪,个个都是未出阁的清倌人,每个人都精通琴棋书画,真是可人的很,等闲人根本难得一见。”朱国弼察言观色,看出了朱由检意动,便在一旁低声讲解,说着这些美人的妙处。
    “她们应该是扬州瘦马吧,为何被叫做瘦马?”朱由检突然问道。
    “民间有养马百姓,买瘦弱马驹来养,养肥养大后高价卖出。这些女子同样是被从小买来,然后被精心调教,教其歌舞,教其琴棋书画,等她们长大后或卖给富商为妾,或高价卖到南京苏州等地的青楼之中。其情形和那瘦弱的马驹相似,故被称作瘦马吧。”朱国弼搜肠刮肚道。
    朱由检叹了口气:“真是一些可怜的女子。”
    “陛下若是怜惜她们,可挑选几个带在身边,她们皆经过严格的调教,最懂得侍候人,跟在陛下身边,她们以后就不会再受苦。”朱国弼连忙道。
    朱由检有些意动,便看向了场中载歌载舞的女子们。
    朱国弼便指着场中女子逐个介绍,听得朱由检兴致盎然,也难为这厮为了献媚皇帝下了这么大功夫。
    洪承畴陪坐在侧也不说话,只是微笑而已。
    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在王承恩耳边低语了几句。王承恩摆摆手让小太监下去,然后来到朱由检身侧。
    “陛下,袁尚书来了。”
    “让他进来吧。”朱由检随口道。
    袁可立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刚刚在外面等呆时他便听到了园内的丝竹声,自己日夜不停的忙碌,朱由检却找了大量美人歌舞宴饮,让他很是不满。朱由检身为大明天子,找些美人自然算不了什么,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啊?旧的盐政被废,新的盐政还未施行,扬州城内仍然人心惶惶,西面的河南,红巾反贼愈演愈烈,已经发展到了数十万之多,温体仁正在召集兵将对付。江西,同样有数十万反贼,正在围攻南昌城,大有攻克南京之后顺江而下直下江东之势!和扬州府一江之隔的江东,更是各种暗潮汹涌。
    形势如此,朱由检竟然还有心在女人身上,让袁可立如何不怒?
    无视那些美人,径直走进水榭,跪下行礼之后,袁可立站了起来,沉着脸问道:“陛下欲做第二个隋炀帝吗?”
    朱由检愣了一下,还没说话,朱国弼却跳了出来。
    “大胆,竟敢把陛下比作隋炀帝,袁可立,你是诅咒我大明要亡国吗?”朱国弼怒道。袁可立把皇帝比作隋炀帝,那献美人给皇帝的自己是什么,岂不是佞臣奸臣?这让朱国弼如何能忍?
    袁可立却理也不理朱国弼,径直对朱由检继续劝谏道:
    “陛下,隋炀帝也曾立下平灭南陈帮助隋朝一统天下之大功,登基之初也曾励精图治,然后来却沉迷享乐,抛弃江山不顾到扬州看昙花,以至于烽烟四起江山易主!
    陛下您登基数月便铲除阉党,登基第二年便挫败建奴南侵,派遣重兵自东江镇攻入辽东直捣黄龙,擒杀建奴人口数十万,收复辽南定辽右卫,使得建奴遭受重创,然后一鼓作气赶走建奴收复整个辽东。
    陛下之武功直逼太祖成祖,超越汉武唐宗!但陛下须知,我大明眼下仍内忧很多,河南江西反贼肆虐,福建广东也屡有百姓造反,四川、云贵的土司更是蠢蠢欲动,我大明仍非太平之世!
    现今之时,陛下应该亲君子远佞臣,励精图治,方能早日稳定天下,中兴大明!”
    朱由检悻然道:“袁卿过虑了,朕只是偶尔放松一下。”
    自当上皇帝以来,朱由检无一日不再操心国事,把自己的每一份心思都放在国事上,从来没考虑过享受,从来没有修过园子,对吃的穿的、对女人皆没有任何多余要求。没想到来到扬州,就看了一下歌舞,还没做什么呢,就被袁可立批了一通,这让朱由检有些不爽。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陛下当慎思之。”袁可立劝诫道,然后又把矛头对准了洪承畴。
    “陛下年青没有定力,洪尚书你怎么也不劝一下陛下?”
    洪承畴摇了摇头:“袁大人你真的过虑了,我和陛下一直在商量国事,恰逢抚宁侯进献美人,陛下也就一时好奇看了一眼而已。”
    “好了,抚宁侯你带着这些美人下去吧。”朱由检摆了摆手,决定揭过这个话题。
    “臣领旨......”朱国弼幽怨的看了袁可立一眼,很不情愿的带人离开了。
    “袁卿今日前来,有何要事?”朱由检问道。
    ps: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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