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易川看向陆湛道:“都是老夫教子无方,叫他养出了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陆大人请回吧,老夫这就让幼春自行了断,也免得咱们两家蒙羞。”
    姜还是老的辣,年轻的一上来就是逼人就范,老的则以退为进。
    “老爷,我就这么个孙女,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俞老夫人哭着转而向陆湛,“陆大人,你也是读圣贤书出身的,如今欺负了人,难道连一句话也不说,眼睁睁看着我们幼春去死?”
    陆湛淡然地坐在椅子上,抚了抚搁在腿上的玉佩,“事情如何咱们心知肚明,下官自然会向皇爷上折子自辨的。”
    俞易川一声冷笑,眼前的人到底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这件事的厉害,“陆大人不知天高地厚,乾嘉十年的白首辅是如何下台的你应该听说过吧?”
    白乐居才华天纵,是文坛领袖,诗、书双绝,更是官居首辅,最后的落败说起来还真是惋惜。不过是对手传他与寡居的儿媳妇通奸,污了他的名誉,最后落得被贬岭南。
    这种绯色之事,一旦沾染上,就是说不清道不明,越说叫人越觉得你心虚,所有书上劝人要爱惜羽毛就是这个道理,千万别让人找到能下嘴的地方。
    陆湛站起身,“我看俞姑娘还是留着呗,好歹是条人命,你也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积点儿德。至于今日之事,下官自然会上折子自辩的,老大人最好也赶紧托人写了弹劾我的折子先递上去,这谁先说谁后说的差别,老大人浸淫官场数十年想来肯定比下官更明白。”陆湛说话,就掸了掸袍子离开。第二日就回了松江。
    兴公和肖先生闻听此事,都道:“世上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
    “可是大人,这种事情瓜田李下,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若是俞大人真的上了折子怎么办?”肖先生问。
    兴公捋了捋胡子道:“季甫你糊涂啊。大人这是另有妙算,正好借着这件事,离开松江这是非之地。”
    陆湛笑着点了点头。
    “可这毕竟是自污官声,于他人今后可是大大的不利。”肖季甫道。
    陆湛道:“我升得太快,这本就是官场大忌,也让其他人忌惮,皇爷有时候也觉得这件事太为难,出了这件事,正好韬光养晦。如今高阁老插手海事这一块,我并不看好,若是留在松江这才是断送前程。”
    兴公道:“是了。这风流事,乾嘉朝的白乐居不能做,那是因为他自诩为文坛泰斗,又是理学名家,可是咱们陆大人可是卫玠、潘安一样的美男子,风流只是佳话,不风流都说不过去。有时候,这样反而好行事。在皇上眼里,一个有缺点的臣子,可比完美无缺的圣人好用多了,可用可退,这才是最趁手的。”
    肖季甫这才恍然大悟,陆湛虽然年纪轻轻,却比他还更深谙官场的规则,也更懂永和帝的心。
    “这件事不能只有俞家上折子弹劾。兴公、季甫,你们让其他人也赶紧上折子弹劾,无比要让皇上觉得,是江南整个官场都容不下我。”陆湛道。
    群起而攻之,永和帝自然就能知道背后的事情不简单,这些桃色绯闻,不过都是幌子而已。
    虽然永和帝能看出这是别人赶走陆湛的幌子,但是其他人却未必看得透。
    待陆湛议完事,看过兴公和肖季甫代别人拟的弹劾折子后,三更已过。引泉上来服侍陆湛安歇,“三爷要回嘉润堂么?”
    陆湛揉了揉眉头问:“杭州那边的消息传到这边来了吧?”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三奶奶听到风声了吗?”
    引泉道:“今日有掌柜的来见过三奶奶。”
    陆湛叹息一声,“歇在签押房吧。”一日劳顿,陆湛可不能肯定自己能有耐心去哄卫蘅。
    卫蘅提着装着百合莲子羹和糕点的食盒到签押房这边时,陆湛刚歇下。
    “三爷睡了?”卫蘅问引泉。
    引泉为着映月的事情,对卫蘅并不待见,只道:“三爷已经歇下了。”
    “我进去看看。”卫蘅道。
    引泉跨前一步,“三爷累了一天,才刚从杭州赶回来,三奶奶若是有事,请明日再来。”
    卫蘅退了一步看着引泉,不是不明白引泉对她的不敬出自哪里,只是看他还是碍眼,因而转过头去看着南慧道:“你同引泉说会儿话。”
    南慧点了点头,从她被卫蘅撵回去,又被陆湛送回卫蘅身边后,她的主子如今就只有卫蘅一个人了。
    而南慧和引泉哪里又是再说话,根本就是一言不发就开始过招。卫蘅像兔子一般,一溜烟就窜入了陆湛的房间。
    此时陆湛已经坐起了身,冷冷地看着卫蘅道:“三奶奶可真是长本事了啊。”
    卫蘅将食盒搁在桌上,又解开了自己的披风搁好,这走到陆湛的床边坐下,抱了他的手臂嘻嘻笑道:“三爷饿不饿,要不要用些点心?还有败火的百合莲子羹。”
    大约是陆湛被卫蘅都给弄怕了,听见“败火”两个字就眯了眯眼睛。
    卫蘅一看陆湛的表情,就知道糟了,又说错了话,赶紧将手指放到嘴上,“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卫蘅坐起来跪在陆湛的身侧,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两口,“三爷,如今蒙了不白之冤,妾身是特地来安慰三爷的。”
    陆湛上下打量了卫蘅一番,冷淡地道:“这一次那位俞姑娘可是破了身的。”
    卫蘅被陆湛刺得脸一红,知道他还在嫉恨前事。卫蘅换了个姿势,坐入陆湛的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没事,我有其他办法验身,不过须得三爷辛苦一下,配合妾身。”卫蘅伸出小粉舌在陆湛的耳廓上舔了舔。
    陆湛的眼睛又是一眯,这一次低头认真打量起卫蘅来。
    发色如黛,干净简单的发髻上只戴了金刚石发箍,越发衬得她一双清澈透亮一般的眼睛里,仿佛春水里落入了繁星。肌肤在灯光下洁白莹润得仿佛半透光的白玉。
    夏日衫薄,卫蘅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霜白地织金粉色折枝牡丹纹的夜雪罗襦裙。夜雪罗,顾名思义,夜间穿起来,在月光和灯光的映衬下,仿佛雪光一般,卫蘅的这一袭叠纱罗裙,将她包裹得如梦似幻,仿佛被雾裹云遮的琉璃美人一般。而粉色的大朵牡丹,则叫人口舌生津。
    两掌宽的粉色夜雪缎的束腰,将卫蘅本就纤细的腰肢更束得仿佛一掐就能断。
    最要命的是那领口,宽得有些离谱,低得也有些离谱,从陆湛的这个角度望下去,越过卫蘅精致的锁骨,还能隐约看到那雪色山岚的峰峦。
    “要我怎么配合?”陆湛一把掐住卫蘅的腰道。
    “让我验一验三爷的能耐就知道了。”卫蘅轻声道,虽然红着脸,可也强忍着羞涩没有低下头。
    陆湛轻笑出声,“找死是吧,卫蘅?”
    找不找死是另说。但是卫蘅的身子的确娇气得厉害,嫩得仿佛豆腐一般,一戳就是一个印,偏偏她又爱美,将那贵方娘娘的香身方还有华思珍给的嫩肤方一直用着,那一身雪白简直叫一个滑不留手,非逼得陆湛使劲儿才能握住,可可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且卫蘅自己为了讨好陆湛,从上次两个人闹开之后,这一、两个月里,她还用了缩阴方,简直是要逼得陆湛跟她同归于尽的节奏。
    天将放明的时候,陆湛才压着卫蘅道:“验身的结果如何?”
    卫蘅累得眼睛都张不开了,陆湛昨夜简直就是没拿她当人一般,变着方儿的欺负,他素来在这件事上就有手段,可是昨天晚上,卫蘅才算是见识全了。
    卫蘅强打起精神,转过身,抬手摸了摸陆湛的脸颊,然后挺起腰亲了亲陆湛的嘴唇,“我相信三爷,三爷还能相信我吗?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三爷一定是被冤枉的。”
    陆湛翻身躺下,“哦,这一次三奶奶怎么就信了?三人成虎,人言可畏,难道就没有众口铄金?”
    卫蘅将头挨到陆湛胸膛处,听着他的心跳道:“我本来就相信你,以前我只是怕映月跟你这十几年的情分太重,我……”卫蘅再也不想提起旧事,在陆湛胸膛处轻轻咬了一口,“是因为你太出色了,我才会担心嘛。”
    “少给我灌**汤。”陆湛拍了拍卫蘅的后脑勺,“若是俞家那姑娘生得我们阿蘅一般美貌,指不定我就顺水推舟了。”
    卫蘅往上蹭了蹭,同陆湛头并着头互相凝视,卫蘅趴着道:“不是**汤。不过,经过这件事之后,我觉得也不是坏事,至少我能保证全心全意的相信你。”
    陆湛看了卫蘅良久,才叹息一声。这话不管真假,他也拿卫蘅没有奈何,谁让他哪怕再生气,也舍不得冷对她。
    卫蘅缩入陆湛的怀里,“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陆湛道:“你若是一直都这样贴心解语,我自然不会生你的气。”
    卫蘅兴奋地道:“我不仅是你的解语花,还会是你的小棉袄。”
    陆湛拧了拧卫蘅的脸蛋,“你算什么小棉袄,我看你是千金裘才对。”
    卫蘅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的千金裘?”
    陆湛道:“不是。那我可舍不得,用五花马换了酒就行了。”
    “那为什么是千金裘?”卫蘅趴在陆湛的胸膛上问。
    “千金裘就是贵重得让人舍不得穿,华而不实,一点儿不耐用,还得怕她被玩坏了,偏偏千金裘还娇气,一生气就掉毛。”陆湛笑道。
    卫蘅知道陆湛这是讽刺自己爱炸毛的脾气,还带着荤、话调、笑她,她嗔道:“我不当千金裘,就当小棉袄,一直穿着,也不怕坏的那种,最要紧的是拿出来也换不了几个酒钱。”
    陆湛朗声笑道:“可惜你天生就是千金裘。”
    末了,陆湛又低声道:“不过,这会儿你愿不愿意当玩不坏的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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