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说我说!呜,梅小玫这个骗子,地球一点都不好玩,这些人形生物好凶…”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到了一个很久以前搬到地球住的…同事。”
    看到被风滚吓到眉毛都在哆嗦的德赞,和一边假装抬头望天、力求事不关己的羌姆和莲生,丹增恍然——他们之前怎么没有想到直接用武力威胁呢!
    “要和叁维世界的你们解释多维世界确实很困难。你们可以把《创世书》当成你们这个世界的序言。”
    “序言?”
    “你们的世界不是有叫做漫画的东西吗?对我们而言,这个世界就和一本漫画差不多。要进入你们的世界需要阅读序言。就像人类可以凭借思维构建想象的世界,是用了文字和图形当通道,把思想和思想相连。《创世书》就是诞生文字和图形的方舟。”
    “你们身处的这个世界知识一条时间轴上的其中一种可能。时空就像是图书馆里有成千上万的藏书,而你们只是其中一本。只是宇宙的图书馆比你们所说的图书馆要大得多,大概和你们大脑的想象,也就是梦境差不多大。”
    猫鼬奋笔疾书,同时还不忘用余光偷瞟,看德赞那快要昏过去的脸色不禁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他们小队威胁起人来的恐怖,还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吗?没有!?看那小身板抖的,怕不也是文职吧。传说中的那个世界,那个在真神之上的世界啊…不过兽王和朱家之前的武神大小姐居然会是老大的父母,这可比天外之界真实存在还要惊悚。一个兽王,一个武神,加上小队,一起打人…可怕。
    风滚的眉头不自觉地皱成了一小坨。她用脚侧踢了踢正在疯狂做笔记的猫鼬:“喂,听懂了没有?”
    成功接收到小队的眼神杀,猫鼬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用右手握着发抖的左手,使劲点了点头。虽然其实但是,他也没听懂啊!
    “不过我们这次来,并没有要回收方舟的意思,这个世界的存在不会被改变。其实我们主要是来找人。”
    “找你刚刚说的那个梅小玫?那是谁?”
    这不是都听到了嘛,这些人形生物果然喜欢装大尾巴狼…德赞边暗自腹诽边摇头:  “不是。小梅是我们第30337号监狱的监狱长。我们没有你们所谓的文字,所以也没有名字,我和两位同事的名字都是她起的。她说我们这次接的是机密任务,最好不要被你们地球种族发现…上任星系监察官就是莫名其妙和你们起了冲突然后消失的。”
    想到梅小玫,叁人都是一脸泪水——这宇宙第一大坑货为什么刚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呢?这不科学!他们叁个——明明是科技官啊。借口什么现在战乱,军官和武警走不开,愣是派了他们叁个来地球。二十年,他们整整流浪了二十个地球年啊!皱纹都长出来了!
    眼见德赞走神,“继续!”  风滚敲了敲刀背。
    “哦哦哦…我们要追捕的就是你们口中的巫后。她是星际战争的战犯,也是宇宙偷盗组织的头目。本来在我们30337监狱关得好好的,但她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信息仓…”德赞偷偷压低了声音:“其实大家都说是买通狱管了。虽然一个信息仓要10亿银贝,但听说偷盗组织超级有钱。”
    “咳咳,总之,信息仓最后的定位记录是在太阳系。其实一开始派出进行搜捕任务的是上任星系监察官,可是他失踪了。以地球年来算的话,大概是叁万多年前吧。啊,记录里显示他也有个地球名,好像是叫仓颉……”
    莲生和羌姆听到“太阳系”,默默流泪,继续望天:偏偏是又遥远又落后的太阳系,来旅行可以,办事?也就只有他们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监狱科技部没办法拒绝了。当时怎么就没考进皇家科技部呢!
    “逼供”还在继续,除风滚小队外的众人都已经是一片懵色,包括鬼王和元哉。接受到元哉探寻的眼光,大象开始跟大家解释发生在《天演》里的事:“虽然进入和逃出《天演》都非常惊险,但最后我和猫鼬和小队还是跟着小队父母一起出来了,只是我们回的是现世,而小队父母回的是万年前……”
    大象还记得,刚发现兽王和前战神是自己亲生父母的时候,小队尴尬得差点没把他俩劈了;前战神差点没把兽王劈了。吁——多亏了袁家兄弟的一句“战神冷静,你要是把你未来夫君劈了,风滚小队不就没了吗?”成功把战火引走。
    说起来,袁家兄弟进入《天演》的方式最是奇怪——是被捡到的信笺拉进《天演》的,就是蛇魔故意放在血尸身上的那一封。本来趁着夜深人静,两人想研究一下那封明显和袁家有关的信笺,结果信笺上的内容在意外被二十四节气牌照射的时候变了。字序变幻,笔划重列——信笺里面藏着的,是关于天外之地的被尘封的秘密。
    「通过过往调查已知天外之界有和我们长相相似的种族,他们可以随意操纵我们的记忆,也可以通过弱化某些情感来抑制我们的行为……
    据资料显示,那里的科技和医学极度发达,拥有宇宙间最先进的精神力量强化科学。居民对大脑的开发率是15%,而被遴选成为官员的居民通常开发率达到35%以上……
    我们现在所居世界被他们称为“地球”,在已寻获的远古天外资料里记载着一种能记录梦境与幻境通道坐标的信息仓……物理传输由于速度缓慢已被天外抛弃,已知信息仓的传输原理是精神传递。精神被传输至既定坐标后会依据当地生存环境的物理性状塑造形体,现在发现的传输通道只有巫山幻境……」
    信笺之后的记叙变得混乱起来,字迹也潦草得几乎让人认不出,中间更是夹杂了一整段的图形符号。不同于正面的粗邝草书,在信笺背面有着一行清秀小字:
    「巫历4066年16月47日。幻境小队再次遭到了未知天外势力的攻击,袁队长和监察官一起被吞入巫山幻境中。
    幻境调查小队成立的唯一目标是探寻宇宙的真相,经过数代的努力及监察官的帮助,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打开幻境之门。虽然目前固定通道的技术仍不成熟,对信息仓通过幻境运作的原理分析还需要采集更多数据,但袁队长和监察官的营救任务迫在眉睫。
    矢志初心,我们13名队员已做好进入幻境的准备。
    幻境调查小队  吴  ·  就此绝笔」
    要是有人询问袁家兄弟当时的情况,袁霜一定是抱臂不语,而袁露则会夸张地表述自己心内的阴影:“我和我哥读信读到一半嘛,就发现信纸上有莫名其妙的阴影嘛,抬头发现身后多了一群人嘛,他们也在跟着我们一起看嘛,吓死了嘛!朱萸和兽王认识的嘛,两人中间横把辣么大的刀也不知道要干嘛;还有一只猫鼬一头大象和一颗装成风滚草的不知道什么,这仨我不认识的嘛……”
    总之,尖叫中不知道谁打到了谁的脸,谁又踩了谁的脚,兽王的手为什么会按到了朱战神的胸上……在刀剑齐飞、乱成一锅的当时,向来胆小的猫鼬倒是稳得像颗土豆:“幻境调查小队居然真的存在…老大,这不是传说中梦境调查小队的前身吗?”
    因为过于震惊,风滚即没动,也没仔细听猫鼬的问话。她——认得信笺背面的笔迹。
    ***
    “喂,郝奇怪,我们这样翘课真的没问题吗?下节是历史课欸,大猫老师这么恐怖…”
    “哼!我们巫山子民才不会胆子那么小!怕你就自己回去上课!”
    “怕你个大头鬼啦!我们的计划明明是翘课去吃火锅,谁知道你又跑到图书馆来。为了好吃的被罚我心甘情愿,可为了几本书被罚也太不合算了吧…”
    “郝麻烦,”  郝奇怪突然严肃起来:“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哈?!”  郝麻烦考虑了两秒:“应该是先有细胞吧。”
    “那那个细胞是构成鸡的细胞还是构成蛋的细胞?”
    郝麻烦欲哭无泪,她只是想吃个火锅,为什么要接受这种灵魂拷问…她错了,她再也不翘课了。
    郝奇怪从怀里的一迭书后面探出脑袋:“《粮秣论》里提到帝元之乱的起因是巫后要为天外战争筹备粮草。她在到达地球后先是利用灵山四柱的能量构建了巨型信息仓,后又利用地表元素开垦了耕田。只是巫后的田地收获的不是粮食,而是生灵。”
    “但如果我们是巫后创造的粮食,为什么我们和巫后长一样?你看,我们吃的鸡鸭鱼肉蔬菜稻米,没一个跟我们长一样的。所以,这,是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郝麻烦只觉得自己再饿下去,就真的要变成一个点了。她居然为了火锅特意没吃中饭,真是蠢爆了!不过这什么《粮秣论》听起来确实有点耳熟。
    “《粮秣论》?那不是大猫老师得意门生写的野史吗?”
    “没错。《粮秣论》里说巫后用灵山四柱将地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信息仓,即隔绝了天外的精神传递,也掌握了整个地球的通讯,将自己塑造成了地表的真神。但《粮秣论》里对另一位先神,也就是文祖仓颉的描写非常模糊,只提到了他原来是天外的监察官,先于巫后来到地球,在地球的时间轴上经历了数次毁灭。”
    “但这个毁灭到底是什么?是一切的轮回还是时空的新生?按《粮秣论》的作者所说,我们的存在是时空的一种悖论,找到这种悖论的引发点就能找到我们存在的意义和原因。”
    “是的哦,解开这个秘密就能窥见宇宙的真相。”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郝奇怪发现郝麻烦并没有开口时,那一副“你居然懂我,你真是我的知音”的表情瞬间瓦解。她顺着声源的方向有些僵硬地回头,余光里一个人影正诡异地立在背后书架的阴影里:“啊啊啊啊——鬼啊!”
    “啊,我是新来的图书管理员,以前也是大猫老师的学生,哈哈,还被他罚跑过操场。”  那本来巨大的黑影在走到阳光下时回复了正常的尺寸,女人边说边侧身亮出了自己的工牌。
    “吴…念…”郝奇怪不自觉地念出了工牌上的名字。“啊啊啊啊啊——!你是《粮秣论》的作者!”
    吴念把怀里的书放在桌上:“你们知道吗,粮秣论其实是个爱情故事。”
    看着郝奇怪越来越兴奋的脸,郝麻烦感到自己那颗向往着火锅的单纯之心正渐渐崩溃…
    “在很远很远的另一个时空,在一个平等美丽而自由的世界上,梧桐花里的妖怪和小草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郝麻烦:这是什么骗小孩的烂故事…她鄙视地瞥了一眼郝奇怪:嗯,小孩。
    “这个世界很单纯,单纯得就像一幅画,直到一个逃亡者意外闯入。逃亡者想要抢夺这幅画,而这幅画原本的观赏者突然发现,自己为了观赏这幅画而剥夺了画的自由,那些幸福的妖怪们并没有抵御侵略的能力。因为这幅画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所以逃亡者和观赏者打了一个赌,赢的人可以决定这个世界的存在方式……”
    郝奇怪兴奋地问吴念:“逃亡者是巫后,观赏者是先神对不对?那先神和巫后的赌约到底是什么?”
    此刻风吹过树叶,阳光正好。世界静谧如画。她想起梦渊最后的诀别,想起他在光芒中化为万物;
    她想起仓颉离去之时,某段生命里关于过客的故事。
    “生命本来就充满了为什么而不是答案,不是吗?”
    “再见,仓颉。”
    是啊,只要我们相信这个由时空构建的世界的存在,那每一天,都是“再见”的一天。
    其实每个人,拥有的都是不同的世界。每一次相遇,都是一种奇迹,都是某事某刻某地的某种学习。
    吴念笑了:“那就是你们的故事了。”
    ***
    现世·朱穆灵山
    “怎么办?你杀还是我杀?是直接用匕首刺进心脏吗?
    争论中没人注意到,原来一直沉睡的巫后,正在缓缓睁开双眼——先神已经消逝,但仓颉依然存在。
    赌约,没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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