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莲的死悄无声息,谈墨甚至不知道尤冕什么时候在和莲竹海布下的结界,将鱼莲的元婴都困死这里。
    吞噬元婴的感觉如何她也无从知晓,但谈墨能感觉到尤冕的修为又变强了。
    作为刀灵,她的实力也随之晋升,但有点厌恶。
    两年后,尤冕终于消化了鱼莲的全部修为,第一次主动踏出了和莲竹海。
    谈墨问,“我们要去哪?”
    尤冕道,“去看看师父往日的居所。”
    他没有拿回自己的眼睛,也没有换回自己的耳朵。
    谈墨想他应该是嫌弃被别人碰过的东西脏。
    就像和莲竹海里,那几个熊孩子过来碰过的东西,他会直接一把火烧的灰飞烟灭,他们去过的地方,尤冕除非必要,也绝对不会再踏足。
    偏执到可怕。
    但是这样的人道心最为坚定,谈墨乐观地替他开脱。
    不是她觉得这样好,只是这些年她见证了这个少年变成青年的过程里,那么多的孤寂和隐忍。
    尤冕御器而行,但没用孤眠,而是另外寻了一节青竹。
    这是他随手从和莲竹海里折下来的。
    “为什么不要我带你飞啊?尤冕,我和你心意相通,能带你飞的更快更稳的!”
    尤冕拍了拍怀里的刀身,声音清冷,“不用。”
    谈墨也不勉强,兴奋地长大眼睛,透过刀身看外面的风景。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她没办法转身,所以也就只能跟着尤冕的路线,看固定的一个视角。
    绵延无尽的云层中,几座琉璃金顶若隐若现,偶尔还能看到一闪而逝的修士,谈墨想,那应该是尤冕的同门。
    同门呀,也不知道假道士他们怎么样了?
    和悲慈寺的比试赢了没有?
    “这不是鱼莲师叔带回来的小龙虾嘛?哈哈哈,他竟然会御器了啊!”
    “这都多少年了,他要是这都不会也太辜负鱼莲师叔的一片苦心了!”
    “不过你看他用的飞行法器,一节灵竹?”
    “当是飞的不好才用这个练习的吧?他怀里抱得就是孤眠?”
    “要不说傻人有傻福呢?一只小龙虾都能拿到门派至宝!”
    “咱们乱起诨号不好吧?”
    “他可不是又聋又瞎么?叫他小龙虾有什么错?反正他也听不见!”
    尤冕落地后,还没来得及找人问询鱼莲的在师门的住处怎么走,谈墨就听到周围弟子们嘻嘻哈哈的声音,带着轻慢和嘲弄。
    倘若是以前,谈墨这个刀灵受尤冕修为的限制无法做点什么,只能呆在尤冕的识海里自己生闷气,那现在,她觉得她能给这群熊孩子一点教训。
    呃,也不能说是熊孩子,至少他们有些人看起来比她原本的年纪还要大上很多。
    可那又如何?
    她现在是孤眠,当他们祖宗的祖宗都够资格!
    刀身颤动,谈墨从刀鞘里飞出来。
    威压将叽叽喳喳的弟子震住,一片枫叶从旁边的树上落下,飘飘摇摇地划过刀身,一分为二从银色的刀身两侧飘落,缱绻旖旎,美成一道风景。
    但这种静谧的美随着孤眠流光飞转,啪啪声响彻四周终结。
    回到刀鞘的时候,谈墨哼了一声。
    尤冕在识海里问,“做什么了?”
    谈墨扣着自己不存在的手指头,笑嘻嘻地回答他,“奏了个乐,替他们欢迎你!”
    寂静过后,谈墨听见周遭惨叫的声音。
    “啊啊啊!!我的脸!”
    “我的……我的牙!”
    “尤冕,你别欺人太甚!”
    “呜呜呜,我要回去告诉师父!太过分了!”
    尤冕听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到来自周遭的敌意,抿了抿唇,手指抓紧了孤眠。
    谈墨安慰地在他掌心颤动了一下,陡然看到一个几分眼熟的玲珑少女,催促道,“我们往东北方向走,我知道你师父的居所在哪了!”
    尤冕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他依靠着神识躲避着同门和障碍,眸色沉静,若是不知情的看了,谁也猜不到这是个小瞎子。
    谈墨将之前叫的最凶的男弟子半边脸拍到麻木,还震掉了他两颗牙齿,此时他虽然眼神怨毒,却也是不敢阻拦尤冕的路。
    “我看得到尤十一了!她应该是要回去,我们跟着她走肯定能找到!”
    尤冕,“嗯。”
    “不过你到底是去看什么啊?”
    “找点东西。”
    “好吧!”
    两人不远不近缀在尤十一身后,谈墨看着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笑着跟同门打招呼,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性子和小时候一样软和。
    鱼莲在师门的山峰也是有护山结界的,但是尤冕本就是鱼莲的弟子,身上又师门的令牌,堂而皇之的进去。
    可是另谈墨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直接过去跟师弟师妹们打招呼,而是直奔主殿,进了鱼莲的房间。
    “咱们进来这里做什么?”
    “找点东西。”一样的回答。
    谈墨没再问,让尤冕将她放到桌子上,滚去滚去地打量鱼莲的住处。
    布置的十分清雅的房间,门口的架子上还插着几只鹅黄色的蝴蝶花,应该是又弟子每日过来照料,所以即便鱼莲这么长时间不在,房间里依旧干净地一尘不染。
    两侧分别放置了书架和多宝架,不过多宝架上陈列的多是一些观赏性的宝物,并没有特别大的价值。
    倒是书架那一侧,层层罗列,分门别类,还加了一层禁制,想来里面应是有许多鱼莲平日里很珍视的玉简和古籍。
    等人是件很枯燥的事情,就在谈墨已经快把鱼莲房间的珠帘上有多少颗琉璃珠数清楚的时候,尤冕才从里面转出来,脸上似有失落。
    “没找到么?”
    “嗯。”语气有些阴沉。
    谈墨不自觉地皱了皱没抬头,总觉得尤冕这次来师门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尤冕直接带着谈墨出去,院子里往来的弟子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离开师门后,尤冕没回和莲竹海,反而在山脚下住了下来。
    谈墨每日靠在窗户上看下面往来的行人,其实跟合虚山下的那个镇子相差无几,都是门派的弟子和开店的商贩,同样是卖符篆,丹药,法衣……
    就这方面来说,修真界,还是多年如一日的单调呀!
    直到半年后,街上忽然多了许多面生的修士,谈墨问尤冕,“这些人是别的门派的么?难道你师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尤冕用上好的绢丝擦拭这孤眠的刀鞘,淡淡道,“嗯,再过半月便是修真界的大比,今年在这里举行!”
    又是大比?
    谈墨龇牙。
    以她为数不多的经验来看,每次这种活动都是出幺蛾子的必选时刻。
    要么有人名扬天下,要么有人身败名裂。
    总之,没点惊心动魄的事儿发生,所谓的大比就不能算作完整!
    谈墨更喜欢趴在窗口了!
    偶尔还会陪着尤冕去准备一些东西,因为今年的大比,尤冕也要参加。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么多人的活动,也是第一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谈墨兴致勃勃地帮他参考。
    防御的法器,护身的符篆,攻击的暗器,疗伤的灵丹,总之,有备无患。
    甚至还在他识海里念叨了半天,劝服尤冕去买了一套法衣。
    确定万无一失之后,谈墨才恍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哪里来的灵石啊?”
    他们买了这么多东西,可是花了不少灵石的。
    尤冕,“师父房间里拿的。”
    谈墨,“……”你那叫偷,不叫拿!
    不过想到鱼莲是怎么得到那些宝物,又是怎么获取这么多灵石的,谈墨又坦然了。
    用尤冕的眼睛得来的东西,他拿来用也是理所当然。
    大比当日,尤冕随着众人进入山门,然后根据谈墨的提示走到了尤小九所在队伍的前面。
    尤小九前面还站着七名弟子,但是尤冕不认识,谈墨也没见过。
    但是她记得,尤冕是他们的大师兄,所以前面的七个应该都是鱼莲收的弟子,尤冕理所应当站在最前面。
    他的到来引起了一片骚动,且不论尤冕出挑的样貌,自然还因为他又聋又瞎,偏偏手里还抱着孤眠。
    就连坐在上首,应该是师尊掌门的几个人都往他怀里投来觊觎的目光,更不用说站在旁边不远处的那位曾经出现在过器库的师叔了。
    谈墨听见无数器灵哆哆嗦嗦的声音,她哼了一声:都老实点!
    这种感觉很新奇,就好似所有的珍宝法器独立成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孤眠就是这世界里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她哼一声,所有的器灵都跟着瑟缩,哪还有之前耀武扬威,跃跃欲试的劲头。
    这种比试没有什么明文规定,掌门在上面抽签决定出场的顺序,然后由第一个上场的弟子自行挑选对手,不管是同修为比试还是跨修为比试,都被允许,前提是,不能伤及性命。
    获胜的人可以自行挑选自己下一位对手。
    最先上场的是别的门派一位穿着绿色绲边法衣的男子,身材魁梧,眼神桀骜,手里一柄长戟更是寒光凛冽。
    上台前,不知道他的同门低头跟他说了什么,他不怀好意地往尤冕这边看了一眼,谈墨鄙夷地哼了一声。
    “各位掌门,我选他!”
    手指点的,更是站在最前排的尤冕。
    尤冕看不见,谈墨在识海里提醒他,“有个又黑又壮的屠夫要跟你比试!”
    尤冕先是一愣,而后轻蔑地勾了勾唇。
    上面的掌门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旭冉,不得无礼!这位尤冕小道友据说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试,不可胡闹!”
    “屠夫”旭冉一脸的刚正不逊,“可是这比试大的规则不是我第一个上场就能自行选择对手么?只要我赢了,提一个对方可以做到的要求即可,难道我哪里违背了比试的规定?”
    “这——”掌门有些尴尬。
    尤冕上前一步,“我接受。”
    他声音冷冷清清的,不大,但足以让人听的清楚。
    飞跃上擂台的时候,尤冕冲着对面点头,顿了下,道,“你赢不了我,自己下去吧。”
    谈墨忍不住在他识海里跳舞!
    对对对,就是这样,强势!霸气!
    冉旭双眼睁得大如牛,随即哈哈大笑,“你一个废物,还敢口出狂言,爷爷这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差距!”
    他看着对面单薄羸弱的尤冕,心中嗤笑:一个半残居然敢染指孤眠,等我赢了你,孤眠就归我了!
    这就是他上台前,同门师兄告诉他的。
    尤冕手里抱着的,正是兵器谱上首屈一指的孤眠神刀。
    据说是已经超过了仙品!
    这样一件本命法宝,试问谁不想一争?
    其实来参加之前,谈墨就跟尤冕讨论过这个问题,一旦孤眠暴露在人前,他怕事要怀璧其罪。
    尤冕当时沉静地告诉她,“你是孤眠,不该因为我而苟存于世,你该被世人看见锋芒!”
    最后一句话,谈墨不知道他说的是她还是他自己。
    不过无论说的是谁,她都挺开心。
    修士嘛,就是不停地往前走,不停地让自己变的强大,否则与蝼蚁何异?
    旭冉撂完狠话就带着自己的长戟冲上来,尤冕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孤眠悬在他身前,静静地转了个圈,刀鞘都都没打开,对面的长戟已经扯着旭冉往回拉。
    所有人都看了这滑稽的一幕,下面的部分弟子有些已经克制不住笑出了声音!
    “操!这是真的打脸!”
    “哈哈哈,狠话放的漂亮,可是孤眠都没出窍,他的法器已经吓得掉头就跑了!”
    “果然是孤眠啊,好强!”
    “笑死爹了!这他娘的那是比试,这就是上来表演杂耍的吧?”
    “老子第一回见到被自己的法器扯后腿的!”
    旭冉脸红的像猪肝,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是在骂还是在安慰自己的长戟,未果。
    他索性是弃了长戟,赤手上阵,这是打算拼法术?
    尤冕的法术的确是弱项,谈墨也不曾教过他,毕竟每个师门都有每个师门的功法,谈墨的功法来自合虚,她不能这么做。
    但是尤冕修为高啊!
    他只用威压就将旭冉牢牢压在原地,丢出来的法术如同一滴雨落在大地上,没有一点儿杀伤力。
    旭冉的双腿打颤,额头上青筋毕露,艰难支撑,可是无论他怎么反抗,身上的威压都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山,压得他喘气都费劲。
    谈墨叹了口气,对尤冕道,“算了,别浪费时间了,放屠夫回去杀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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