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但求明公一份军令。”
    曹丕稚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曹昂和张邈都寻声望去。
    曹昂见到来人是曹丕,也难免生气,先是向张邈行了一礼,然后起身来到曹丕面前。
    曹昂背向张邈,在张邈看不见的地方怒瞪了曹丕一眼。
    曹昂的眼睛似乎会说话:“为兄正好要逼迫张邈就范,你为何过来给张邈一个台阶下?
    你要讨军令?有什么军令有兵马钱粮重要?
    出兵攻打黑山贼?不可能的好吧?张邈只愿意龟缩在这封丘城内。
    哎,三弟你还是一个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世界。”
    曹昂很快平复心中的怒火,此时又生出几分悲凉。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曹昂听曹丕的建议来陈留借兵,但不想最终借兵之事却坏在曹丕手中。
    借兵前半程,曹昂从遇到河匪水贼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今天这一出。
    只要能够从陈留借到一千套武器和铠甲,那么曹昂就能将之前收编的河匪水贼武装起来,瞬间让曹军多出一千可用之士。
    但现在没有武器,没有甲胄,那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曹昂带着之前的水贼上战场,人家也会因为装备不行,士气不足,临阵脱逃,毫无用处。
    “贤侄欲求何等军令,但说无妨。”张邈顺着曹丕给出的台阶下来,迅速答应道。
    不借将士,不借武器,那么剩下都好说,张邈甚至想要额外送曹丕一些布匹。
    送粮食,曹丕回去可以征兵,可送布匹,那就只能做新衣服,或者做旌旗,用处没那么大。
    在张邈自鸣得意的同时,曹丕说出了事先想好的话。
    “请明公下达军令,通知各县,我兄弟二人欲在陈留募兵,抗击黑山贼。”
    “这……”张邈闻此甚是吃惊,这种话完全不像是曹丕这种四岁小儿能够说出来的。
    凡事只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
    张邈此前已经拒绝曹昂两次,这第三次是曹丕的请求,此前张邈已经有意向同意,张邈再拒绝,那就是撕破脸皮,彻底不讲情面了。
    其实,曹丕开口提的条件,张邈感情上是能够允许的。
    募兵而已,反正也不花他张邈的钱粮。
    不过,曹丕让张邈下令在陈留募兵,那么各县官员会揣摩张邈的意思,认为要大力支持曹氏兄弟,到时候会让曹氏兄弟大有收获,不枉此行。
    可这一点却并非是张邈本意,张邈所虑恰好与此相反。
    并且,这道军令一下,也会引起陈留百姓广泛响应。
    军令表面上是为抗击黑山贼而募兵,这是号召陈留郡内仁人义士,守卫家园。
    实际上曹氏兄弟募兵确实是为抗击黑山贼募兵,但守卫的却是原武,是曹操,是曹家,是东郡。
    从根本上讲,曹丕这道募兵令角度非常刁钻,损害了张邈,损害了陈留的利益,而曹家则借此,无形之中获得一批力量。
    张邈能够想象得到,在这波募兵中,或许会有陈留本地热血青年,非但要来参军,还会送钱送礼送武器,犒劳军队,甚至陈留世家,也会稍微出一份力,搏一搏名声。
    就在张邈苦恼的时候,曹丕不给张邈思考机会,继续说道:“家父曾言,我若不还,往依孟卓,明公真欲见死不救乎?”
    “三弟住嘴,明公自有忧虑,不可失了礼数,快给明公道歉。”曹昂配合曹丕唱戏道。
    张邈闻此脸色羞红,但好在一脸横肉,看不太出来。
    曹丕和曹昂这么搞了一处,张邈彻底下不来台,只好认栽道。
    “非也非也,贤侄先前所求,本是我该所为,言何用一求字。
    贤侄误会我深矣,之前我所思,在于如何援助孟德。
    今时值秋,新粮即出,我欲以陈留旧粟相助,不知两位贤侄意下如何?”
    张邈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也顺便送出去一些礼物。
    张邈本意送个万斛粮草,意思一下就行了。
    万斛粮草听着多,但也仅够一万大军十日之用。
    曹氏兄弟在陈留募兵,少说也要招募三千将士,万斛粮草用于这批将士,也就能用一个月。
    “谢明公。”
    “谢明公。”
    曹氏兄弟听到张邈的答复,总算放下心来,纷纷感谢道。
    张邈看到曹氏兄弟没有得寸进尺,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俩兄弟,可真难缠啊!
    张邈认为此番是曹昂的算计,不过曹丕人小鬼大,这么小就如此懂事,能够配合曹昂演这么一出,也着实不容易。
    曹昂当然不会这么想,但对于这个看上去有些陌生的弟弟,同样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在这次陈留借兵过程中,曹丕出得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没有曹丕,曹昂或许想不到来陈留借兵这回事。
    没有曹丕,曹昂会走水路,那么也无法收编河匪水贼。
    没有曹丕,张邈借兵也不混办的如此顺利。
    接下来陈留募兵,想必自家弟弟还能给他带来一些惊喜,曹昂深以为然。
    “两位贤侄,过会与我一同前去食饭,汝等可提前感受一下,陈留粟和原武粟有何不同!哈哈。”张邈恢复一开始,仁人长者的姿态,邀请曹氏兄弟一起过去用餐。
    古人通常吃两顿,早晚各一餐,但在豪强世家,以及军中,大多是吃三顿的。
    豪强世家弟子大多练习武艺,身体消耗打,不吃三顿身体只会越练越虚。
    军中将士也是如此,有些体格异常的将士,甚至一天要吃五六顿。
    如今时间临近中午,张邈邀请曹氏兄弟一起吃午饭,吃完午饭之后,张邈下达军令,便可送曹氏兄弟返回陈留,眼不见为净。
    曹昂听说吃中饭,不以为意,就当是随便一顿午饭。
    曹丕却不然,曹丕一听在张邈军中吃午饭,那么这是不是说,就有机会见到典韦了?
    典韦现在应该只是一个小兵,或者底层军官,但典韦这种魁梧大汉,又曾当过任侠,应该是比较有名的,不难找才是。
    而曹丕现在才四岁,正是爱玩,憧憬大侠的小孩子,打听典韦的下落,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张邈都许诺调拨一些粮食相助,曹丕再以小孩子的身份,讨要几名军士,张邈应该不难同意。
    嘿嘿,那么接下来,典韦,快到碗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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