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纬抢首杀不算,还摸走齐云啸的武器掉落。
    既抢人头又抢装备,都不是正经人干的事,一看就是专业毛会出身,擅长黑金黑装备。
    看见杀害少主的仇人出现,结阵自保的海族战士们,又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你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海族战士,遇到任何危险都能做出最正确的应对。”钟纬举起手中的战利品仔细端详,他慢悠悠道,“如果刚才你们能有现在的水准,我偷袭齐云啸的计划,必然不会成功。”
    “说来也奇怪,诸位的护卫水平自保时高,护卫你族少主时低,这是什么玄妙至理?莫非是有人并不想让齐云啸活下去,才故意唆使你们送他去死?”
    远处的程祥雨闻言,不免再次皱起眉头:“我屡次告诫过他,挑拨离间的手段好用且有效,但是不宜经常使用——没想到他至今还是我行我素。”
    “善泳者溺,”孟冥修接过话头道,“墨刀行屡屡让他人互相猜疑,终有一日自己也要面对信任危机。”
    与此同时,舞台之上。
    听见钟纬如此侮辱他们道德品质的话,原本就跃跃欲试的海族战士,哪里还有继续忍气吞声的必要?
    齐云啸已死,负责保护他的亲兵必然被殉葬。
    反正横竖都难逃一死,拉钟纬垫背无疑是众人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
    “杀——”
    嘈嘈杂响的琴声让海族心烦意乱,再加上必杀之敌就在眼前,众人红着双眼不顾一切的开始冲锋。
    不成阵势的舍命冲锋,使得水幕护盾出现成片的裂缝——这是致命的错误。
    对海族战士的第一波打击,并非来自左映星或者司空饮月。
    岸上围观的谋士院弟子,在发觉自身已经安全之后,纷纷掏出了自备的长弓。
    慕浪郡的学宫弟子与海族作战时间最长,战斗经验最为丰富。
    刚才钟纬和海族混战在一起,众人不好贸然放箭,生怕伤及无辜。
    如今则有所不同,两边的人站得泾渭分明,再不用担心会痛击己方队员。
    水幕护盾刚露出破绽,就有数支长箭电射而至,眨眼间带走几个战士的生命。
    岸边弟子的几轮攒射下来,台面上已经看不到半个站立的敌人。
    琴声渐渐停下。
    箭雨在最后一个海族战士倒下时便已停止。
    岸上和舞台上突然陷入了沉寂,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刚才的战斗,极大程度的缓解了钟纬灵魂层面的饥饿,走火入魔的风险距离他稍稍远了几天。
    然而这样的关注度还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精神粮食”。
    “来个懂行的人跟我说说看,我们现在算是胜利了吗?”
    钟纬毫无危机感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以前没有经历过类似的战斗,不知道走到什么程度就是胜利。”
    他的感慨让司空饮月扑哧一下笑出声,女人的原本严肃的表情如冰雪消融,“墨公子永远都是这么无忧无虑,让人忍不住多了几分羡慕。”
    左映星不屑的冷哼一声:“他明明是没心没肺,哪来的无忧无虑?”
    瑶音仙集两位仙子对钟纬的点评,通过传音的阵法扩散出去,立刻惹来在场观众的哄堂大笑。
    “我家公子只是反应迟钝了点,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卓岚影实在听不下去了,主动站出来为钟纬正名。
    只是她的语气重点,貌似着重强调“我家公子”而非“反应迟钝”。
    如此意义鲜明的潜台词,自然不会被人误解,尤其是在稷下学宫的疆域内。
    “哈哈哈哈,脚踏两只船已有倾覆的危险。墨学弟脚踏三只船,实在是羡煞旁人。”
    “只怕他没长那么多条腿,踏不住第三条船。”
    “墨师弟不是还有手吗?用手撑着也行。”
    “师兄说得对,是方才小弟思虑不周。”
    岸上众人交头接耳,之前的紧张气氛在说笑声中,逐渐消散于无形。
    就在此时,众人忽然见到钟纬举起手中的武器,向着岸边方向大声喊到:“这是我从齐云啸手上抢来的战利品,我可不可以把它据为己有?”
    岸上笑得越发厉害了,在无数人的哄笑中,学宫谋士院萧山长的声音霎时响起:“既然是你夺得的战利品,自然归你所有。”
    齐云啸闹出的风波,在海神祭典结束的第七天就已看不到痕迹。
    他被学宫追夺出身以来的文字——这几乎是学宫对弟子最严重的一种惩罚,意味着所有记录着齐云啸的文章的书籍,要么销毁要么涂黑。
    所有学宫弟子在做任何记录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避开这个名字,避开所有与他有关的事情。
    位曾经的谋士院首席,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悄悄在各种文字记载当中消失,完全没有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任何痕迹。
    齐云啸三字不存在于任何学宫文章、文字、碑文、书籍之上,后世也不会知道曾经有个这样一个人。
    以稷下学宫对疆域的管控力度,要做到这点并不困难。
    比起曾经的谋士院首席,钟纬的话题热度显然高了不止一筹。
    最危机的关头,他敢直面气焰滔天的齐云啸,以自己为诱饵吸引敌人注意力。
    正是他大无畏的举动,为墨门夺回重弩控制权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另外钟纬写的牵丝戏也很不错,墨门弟子都很喜欢。
    这些话是墨门钜子说的。
    钜子很够意思,硬是在墨门的功劳上挖了一块蛋糕给他。
    不仅如此,钜子还当众透露过口风,说是想要邀请钟纬去墨门。
    至于去墨门做什么,他没有说,钟纬也不敢问。
    有了墨门钜子的背书,又有万众瞩目的功绩;学院高层不知是故意开恩,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对钟纬的无视封锁在一夜之间悄然消失。
    或许只是为了反击齐云啸在舞台上的指控,以事实证明外域学子在学宫疆域不会受到歧视。
    若非钟纬身边已经围着卓岚影、左映星司空饮月之类的优秀女性,没准学宫还会给他安排三个异性学伴。
    当然了,慕浪郡百姓最津津乐道的话题,还是钟纬的迟钝。
    面对三个女孩似有所指的抱怨,他最关心的问题,居然是战利品的归属权!
    关于他的选择,无论走到哪个酒楼,都能听见以此为话题的谈论者。
    “墨师弟大智如愚,我看好他。”
    有人摇头晃脑的点评道,“墨师弟在那种情况下,无论选择对哪个红颜知己示好,都会伤害其他两位。若是一并示好,则会给师门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认为他作风不正难成大器。”
    “我同意宁师兄的说法,倒是叛徒齐——”说到这,后面两个字被那人下意识的隐去,“他的武器鹊画雕弓名为翎月孤弦,乃是造弓妙手墨鸣镝的作品。”
    “翎月孤弦组合起来,不挂弦是双头长刃,挂弦则是强弓,拆分出来是齿刃护臂。对敌时无论近战远攻,皆不落下风。”
    “有朝一日我若能得司空仙子青睐,也情愿用她的垂青换一张翎月孤弦。”
    “师弟此话何解?”
    “我有自知自明,就凭我资质注定无法成为郡师。既然不能成为郡师,仙子垂青于我又有何用?”
    “不说别的,就说才华资质这一项,墨师弟高出你很多。你无望郡师,难道墨师弟也无望?”
    “就是,没准人家能成为巡狩宫弟子,代天巡狩肃正天下学风呢?到时别说郡师,州牧见他不也得客客气气的?”
    钟纬从酒楼外边走过,一字不漏的将众人的闲谈听在耳内。
    他现在没有时间纠正众人的错误,因为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未完成——给墨门弟子送行。
    墨阳博等一众弟子,跟着师尊沿学宫的海岸线奔波了七八个月,终于完成了例行的大客户年检可以启程回家。
    他们这批人回去之后,明年便是另一个师尊,带着另一批墨门弟子出门。
    慕浪郡西城门外,墨门的车队一字排开,众多弟子早已整装待发。
    看见钟纬的身影出现,墨阳博和师兄弟们迅速迎上来。
    两边寒暄闲聊几句,互祝对方平安如意后,墨阳博如梦初醒的拍拍前额:“怎么没有看见你的侍女?”
    “她可不是我的侍女,我从来没有把她当下人看待。”钟纬笑着摆摆手,“卓岚影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不便干涉。”
    墨阳博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倒是很放心她。”
    闻言钟纬先是愕然,随后淡然微笑以对——墨阳博能被带出来增长见识,必然是墨门将来的核心弟子,该有的眼力见识绝不会少。
    见他不打算解释,墨阳博指了指车队领头的方向道:“钜子刚才吩咐过,如果你来了,务必去见他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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