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茂德帝姬果然再次邀请灵梦梵入宫讲经。
    当所有的宦官与宫女被斥退,灵梦梵直接道:“帝姬想要佛门的支持,但我佛门又能获得什么。”
    “一个机会。”茂德帝姬声音平淡,充满了自信。
    一个机会。
    灵梦梵月牙般的黛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茂德帝姬所谓的机会,灵梦梵已经有所猜测。如果同意对方的条件,佛门的计划就可以如期举行。如果不同意,那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而且双方合作,茂德帝姬肯定要在朝廷上为佛门说些好话。
    虽然她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底蕴,但可不要忘了茂德帝姬是赵佶最疼爱的女儿。如果能得到茂德帝姬的帮助,佛门的后续发展肯定要好上很多。不敢说与道门抗衡,但是至少可以更容易打开局面。
    只是灵梦梵想到悟名禅师的话,仍旧忍不住皱了皱眉。
    武则天!
    难道茂德帝姬真有这种想法不成?
    她心情有些凌乱,但很快从复杂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现在不是考虑茂德帝姬有什么野心的时候,而是考虑佛门能从茂德帝姬这里获得什么好处,又需要付出什么。
    灵梦梵沉吟片刻,道:“佛门需要付出什么?”
    “必要的时候,佛门需要支持本宫的决定。不久之后,本宫会进言父皇成立道司坊,专门负责监管天下各门各派,并且于天下各地建立武学。”茂德帝姬稍微透露了一点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仿若狐狸般妩媚的明眸中闪烁着名为野心的种子。
    虽然只是少少的一些计划,但已经足以让灵梦梵震撼不已。
    她目瞪口呆,嘴唇喃喃,半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先不说道司坊到底有着什么意义,单是想要在天下各地建立武学,就已经足以让人疯狂。
    武学,虽然茂德帝姬并未说明,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但灵梦梵什么人,又怎么会不明白。
    武学,定然是如同现在的国子监,以及各地的书院相仿。
    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书院与国子监只教授四书五经之类,但武学却是教授修行法门的地方。
    可是先不说想要创立武学的艰难与复杂,就是现在朝廷中的那些儒家弟子,肯定也不会同意此事。
    毕竟宋朝可是有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的美誉。
    这是士大夫权利最大的时代,也是儒家最后的辉煌与荣耀。至于宋之后的儒家,与其说是儒家,倒不如说被人打断了骨头的狗。为了主人赏赐的骨头,可以摇尾乞怜,出卖一切。
    疯子!
    灵梦梵沉默良久,心中对茂德帝姬做出了评价。
    除了疯子,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论是道司坊,还是创建武学,无疑是与天下人作对,与天下世家作对。纵然是佛门,也万万不敢提出这种点子。
    茂德帝姬看出了灵梦梵的担忧,自信道:“仙子可是担心朝堂反对,天下士人的阻挠?”
    灵梦梵微微颔首,但并未言语。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去想。大宋镇压了武人一辈子,就算曾经威名赫赫的狄青将军,还不是满朝士大夫镇压的如同败犬一样凄惨,最终在惶恐中郁郁而终。
    不论是建立道司坊,还是创办武学,对大宋的意义都非常明显。
    可对士大夫的冲击,同样显而易见。
    以士大夫对朝堂的掌控,决然不会同意此事,也万万不会让武人崛起,甚至凌驾于百官之上。
    茂德帝姬把玩着茶盏,微笑道:“若是正一教与全真教也同意此事,仙子以为又会如何。”
    正一教,全真教!
    灵梦梵眉头紧锁,沉思了起来。
    若是能够获得正一教与全真教的支持,此事成功的机会就要大上很多。毕竟儒家的势力虽强,但全真与正一也不是吃素的。而且朝中也不乏两教的人,他们若是联起手来,那些所谓的士大夫还真不一定能够吃得消。
    可是,茂德帝姬就那么自信全真与正一会同意。
    不,他们一定会同意,而且还会大力支持。
    灵梦梵想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道司坊,监管江湖。
    武学,传授天下百姓武道。
    掌控了道司坊,就相当于对江湖各大门派有了名正言顺的监管之权。
    而掌控了武学,则可为两教扩大影响,甚至进一步渗透朝堂。
    两教的聪明人很多,不会看不出这个巨大的好处。即便他们知道朝廷另有目的,也定然不会拒绝。
    而两教若是想要插手,也肯定会与朝堂中的士大夫发生碰撞。
    灵梦梵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笑盈盈的茂德帝姬,心中突然生出几分寒意。这到底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在背后教她。若是她自己想出来的驱狼吞虎之计,此人日后当真不能小看。
    茂德帝姬微笑道:“不知仙子以为如何?”
    灵梦梵回过神来,明白茂德帝姬之前的话不仅是引诱,更是一种威胁。
    如果佛门不愿意妥协,她自然可以找道门去合作,到时候佛门必然会被排斥着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之外。
    她颔首道:“善,帝姬如此抬爱佛门,吾等又岂能不知趣。日后若是帝姬又吩咐,只需要遣人告知我便可。妾身已经与禅师达成协议,可全权代表佛门大部。”
    茂德帝姬的笑容越发和善,只是在灵梦梵看来,却好似偷到鸡的小狐狸,充满了恶意。
    经过这次谈判之后,佛门很快与茂德帝姬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
    当然,这些东西肯定不能流于纸面,甚至只有少少的几位佛门高僧知道。对外,佛门依旧是纯洁的,不插手朝堂任何事物的超然组织。
    时间,就在这种微妙的氛围逝去。
    不等田言探听出佛门的具体打算,水陆法会已经正式开始。虽然走了部分的高僧,但现在汇聚的高僧规模,依然是千年来少有的景象。
    此次盛会颇为热闹,甚至还要超过正一教在金陵的规模。
    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开封为天下第一雄城,有着数百万的人口之多,远不是金陵那数十万的人口可以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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