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了解他们了,都是在外面野惯了的主,这平阳京纵使再大再繁华也吸引不了他们来此,况且两年前他们就做了约定,三年之内不进平阳京。

    这些兔崽子,怎么就这么不听他的话?

    “雀儿,他们不说,你说。”周彧抱着臂看着三人,看他们还在犹豫着,便顺手拿起山鬼身边的酒盘腿坐下。

    “苍狼......”

    “嗯......酒不错。”周彧也不讲究,揭开盖子喝了一口,也不看他们,等着听他们怎么说。

    “苍狼,”阿雀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无视山鬼和勾陈的眼神示意,“半个月前,我们都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面说了什么?”周彧问,见三人仍是傻愣愣地站着,便又道,“傻愣着干什么,坐下啊。”

    三人这才齐刷刷围着坐下。

    “你看就知道了。”阿雀掏出随身携带的信封递给周彧。

    周彧随手将酒坛子抛给山鬼,接过信封拆开来看,顿时脸色大变。

    「速来平阳京汇合」

    “不是我写的。”周彧将信还给阿雀,心里琢磨着觉得不对劲。

    “我们都知道,”阿雀望了眼山鬼和勾陈,神情严肃,“但是用书册上剪下的字拼成内容的做法,跟苍狼你一模一样。我们猜是不是那个人做的,毕竟他曾经......所以不管内容真假,我们都是要来的,不能放着你不管。”

    看到信中内容的他们都知道可能有诈,因为苍狼从来不会这么啰嗦。但是不能不来,苍狼就在平阳京,他们怎么能放心得下?所以就算是违背了三年之约,这平阳京纵容是虎穴他们也是要闯一闯的。

    “胡闹!”周彧拧着眉怒道,“京中不是久留之地,你们速速离京,最好回枉死城。”

    “苍狼!”

    “大哥!”

    周彧抬手示意他们不用再劝:“把我当大哥,就听我的,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完全可以放心走。这平阳京要变天了,晚走一天都是危险。”

    “可是.......”勾陈心虚的和山鬼对视一眼,吞吞吐吐道,“昨日回了趟林家。”

    因着这,林家人都知道他们家三郎是好好的,他若是走了,上哪儿弄个跟林家三郎长得一模一样还懂他习性的人啊?

    !

    周彧心里一梗,瞪着眼张着嘴气得说不出话来。

    “狼哥.....”

    “你他娘的怎么这糊涂!”周彧骂道,“赫连奕就是想利用你们把我困在平阳京啊!你们一个个又是桀骜不驯的,赫连奕必定容不下你们,到时候什么后果难道陈三拎不清你们也拎不清吗?!”

    三个人被周彧骂得皆是有些丧气,山鬼握拳捶地,怒火燃烧却又无处可发:“赫连奕他娘的到底想做什么?!”

    阿雀嗤笑一声,斜了眼山鬼,不屑道:“还看不出来吗,赫连奕想自己坐龙椅!我猜他这是要逼苍狼出山。苍狼,不是我说,直.接.干翻他又能怎样?这还算帮那个没用的小皇帝铲除了大患呢!”

    “阿雀。”周彧沉声警告她,“我,说过,我们,跟赫连奕,互、不、干、扰!”

    勾陈急了:“狼哥,赫连奕都这么算计你了!你怎么还——”

    “——闭嘴。”周彧突然道,拿起酒坛朝三人身后的方向扬了扬,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转瞬即逝。

    “赫连奕。”

    “周彧。”

    听闻身后的声音,三人大惊,下意识将手按在腰间,心中皆是警钟大作。

    他们居然没有听到赫连奕来的动静?!

    奇耻大辱!

    “这么紧张干什么?”

    赫连奕穿着一袭白衣,温和的笑着,恰有风起,桃花纷纷,翩翩公子美如玉。

    “雀儿姑娘,山鬼,勾陈,真是许久不见啊。”赫连奕慢慢踱步而来,看见少了一个人疑道,“怎么,化蛇没来?腿还没好?”

    阿雀慌忙回过头,惊惶的看了其他三人一眼,太可怕了这个男人,她敢肯定从那几封信送到他们手上时就已经处于被监视状态了。

    可恶!

    “阿雀。”山鬼握住她攥紧的手,朝她小幅度摇摇头。

    “有酒无肉,何以言欢?”赫连奕扬了扬手中的熏肉,自顾自盘腿在他们四人身边坐下。

    还是那个没有温度的微笑。

    “林家三郎,林业瑾。”赫连奕冲勾陈拱拱手,“想必会试殿试皆不在话下,这朝堂上的事,以后还要拜托你啊。”

    “呵呵呵呵呵......”勾陈干巴巴的笑着,自赫连奕在他身边坐下,他这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国相大人真是说笑啊,我叫勾陈,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山鬼脾气不好,对赫连奕没什么好脸色,想发火又碍于周彧的面子,索性不去看他,阿雀的动作倒是跟他如出一辙。五个人,唯有周彧捧着酒坛出神的看着坛里的酒,好像置身事外一般。

    “这酒,敬国相大人。”沉默了许久,周彧突然出声,将酒坛举到赫连奕面前,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我等粗鄙之人志在玩乐,让大人见笑了。”

    赫连奕高深莫测的笑笑,接过酒坛,豪爽的一饮而尽,擦擦嘴道:“这世间,有几人能玩出像四位这样的名堂?”

    他还能不知道周彧的意思?虽然暂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结果,但周彧话里的意思已经保证不会妨碍他的事,目前,这样就足够了。

    “大人谬赞了。”周彧垂眸。

    “本相倒是觉得,皇上最大的失误,就是削了你周彧官职,如果你还在,本相到没那么快换把椅子坐坐呢。”

    赫连奕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野心,山鬼三人皆是一惊。

    能说出这种话,不是太狂妄就是已经万事俱备。

    而赫连奕,恰好两者兼有。

    “哈哈哈哈哈,”赫连奕突然大笑出声,“本相听闻你在长公主府上?”·

    周彧手一抖,面不改色道:“是。”

    “周彧啊周彧,这么多年,是不是该回去枉死城看看了?你和长公主已经和离,何必自讨没趣呢。”

    这是一个提醒,周彧知道。

    赫连奕这是要赶人了。

    周彧毫不示弱回言:“我现在是公主府上的人,自然殿下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赫连奕轻声笑笑。

    阿雀三人皆是吊着一口气不敢说话,只能看着这两人暗自博弈。

    “即使,看着她再嫁?”赫连奕试探的一问,满意的看着周彧眼神一变,转头看向勾陈。

    “本相记得,勾陈有个遗落在外的妹妹?”赫连奕问,看见勾陈神色紧张,慢慢说道,吊足了胃口,“本相,恰好很有兴趣做你的妹婿啊.....”

    “赫连奕!”

    一声怒吼惊破天际,而后竟鸦雀无声。

    #

    三月初九,平阳贡院。

    会试第一场。

    一位妙龄女子撑着油纸伞站在离贡院不远的地方看着陆陆续续往贡院里走的才子们,蹙眉神情忧愁。

    阳光懒懒,心有阴云。

    “月儿!”一个兴奋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转眼间一只手便小心的揽住她的腰,冲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酸枣糕,给你买来了。”

    “嗯。”女子淡漠的嗯了一声,看也不看男人一眼,“你该进去了。”

    她刚刚看见林家三郎林业瑾进去了。

    “冬月,你信我,绝不是你和我姐想的那样!”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撑伞的女子正是冬月,她怀了这个人的孽种,一月未到。三天前被这人强行接回了新买的宅子里。

    就连今天开考,也是他强逼着她来送他的。

    “冬月,会试一过,我便娶你,我只要你一个,我以前干的混蛋事,你原谅我好不好?”柳言志看了看贡院门口又看了看背对着他的冬月,语气哀求道。

    “原谅?”冬月禁不住冷笑,回头清冷的看他,“行啊,你若是能查出谁灭我全家满门,把那人抓到我面前来我便原谅你,可好?”

    柳言志才不管说的是什么,只要有法子让冬月原谅他就行。心里这么一想,便高兴的在冬月脸上啄了一口,两人在伞下,模样亲昵也没人看得见。

    “考完来接我,嗯?”柳言志说,招呼一旁的两个小厮,“送夫人回去。”说罢恋恋不舍的转身往贡院走去。

    呵。

    他永远都不可能找到那个人了,所以,她也不会原谅她。

    对不起了,元想容。

    谢你救命和庇护之恩,只是家仇难报,她无颜苟活。

    她要让元家从皇位上,彻彻底底滚下来。

    “不想吃,替我扔了。”冬月坐上轿子,将手中刚买的酸枣糕放在小厮手上,“回去吧。”

    下旬,会试揭榜。

    会元,林业瑾。

    第二名,柳言志。

    下月殿试。

    一甲三人,状元柳言志,榜眼林业瑾,探花王玄同。

    三人中,年龄最大三十有五,最小不过弱冠。

    堪称大秦史上平均年龄最小的一甲三人。

    而主考官礼部侍郎吴柯,副主考官吏部陈霖涉嫌科举贿赂,连同相关考生交由三司看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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