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饿的两眼发昏的泽安坐在大哥屋里的地上时,心里还是一团乱麻。她不知道是该担心金贤不会来救,还是该震惊郎卓拜托她送信的对象竟然是传说中在匈奴离奇死亡的沁雪公主,或者是该好奇乔泽的纨绔公子夏笛怎么变成了沙盗里人见人爱的小大哥……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在她饥饿的大脑里相互碰撞,让她头疼欲裂,现在要是谁一刀砍了她估计她都会谢谢那人给她个痛快。

    午时很快就到了,又很快就过了,房间内外仍然只有风声,间或夹杂几句遥远的孩子嬉闹的声音。泽安已经没有饿感,现在这样静谧安详的氛围让她完全没有了害怕,甚至还有安心惬意的错觉,她看了看郎卓,他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她也不觉得担忧,心里恍惚以为就会这样静静地呆到地老天荒。

    云瑶看了看天色和大哥的脸色,第一个打破沉默:“三天时间已到,二位,别怪我们无情了。”说着给老九老十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起身抓起泽安和郎卓,他们并不反抗,泽安甚至还在想,看来自己要辜负郎大哥的请求了,真遗憾没有机会见那个公主一面。只是郎卓起来后睁开眼睛,流露出彻底的绝望和不甘,泽安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心疼,想到这里不知哪里生出几许勇气和智慧,她对着云瑶朗声道:“杀了我们对你们一点好处也没有,我想你一定有更好的用处吧,是就这样一刀杀了完事,还是留着我们给你们谋求更好的东西,云二哥不妨三思。”

    云瑶先是一愣,随即眯起眼睛看着她不置可否,倒是其他几位不耐烦了:“别跟他们废话,这俩人最爱骗人,二哥,我们不上他们的当,直接杀了算了。”

    云瑶不理他们,看向大哥,大哥明显有些不耐烦,也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拖下去吧。”

    “来啦来啦,大哥!送东西的人来了!”大哥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喊声,说完话时来人已经到了门口,对众人喜笑颜开:“大哥二哥,众位首领,五哥接到人了,有个老头赶着马车跟着他,装了好些东西呢,快来看看吧!”

    泽安和郎卓闻言精神一震,其他人已经站起来向外走去,屋里再没人管他们,郎卓眼里恢复神采,对泽安低声道:“看来你酒馆里来人了,你可保性命无虞,有机会就立刻离开这里,只是答应我的事千万要做到,我来生一定会报答你。”

    泽安也有些激动,听他的话却像是交代遗言,又不禁黯然:“郎大哥你放心,我一离开就帮你找她,一定把信交到她手上,不过你别丧气,说不定待会接你的人也来了呢。”

    郎卓摇了摇头,对她微微一笑,似是已经释怀,此刻坦坦荡荡,丝毫没有被抓时求饶撒谎的窝囊样子,在他脸上散发的平静优雅的气息让泽安微微失神,竟有些陌生的异样感觉。

    外面闹哄哄的声音逐渐靠近,沙盗送出的勒索信都是指定了接头地点,老五本来想自己把东西带回来老头就赶回去好了,奈何老头马车上东西太多,酒坛就有好几十个,老五带的人也不多,在老头三言两语的巴结下就同意带他来了。

    “太好了,这么多粮,大家过冬应该不会像去年那么艰难了。”云瑶难掩喜悦地推门进来,对地上两个倒霉蛋也有了好脸色。

    众人陆续进来,后来的几个首领一手提着一坛酒,喜笑颜开,满眼感激的看着泽安,就差上去亲两口了。泽安一阵恶寒,扭过脸躲开,却见人群后跟着一脸谄媚点头哈腰的猥琐老头,顿时鼻子一酸,好险没落下泪来,她难得像对亲人一样无意识地撒了回娇:“你怎么才来啊,再晚点我都要死了。”

    老头显然也被她这样依赖信任的眼神瞅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有些尴尬:“咳,那什么,城门不好出,耽误了些时间。”见众沙盗头头忙着清点没注意他们,忙挨着泽安蹲下,一副慈爱心疼地模样,却凑在她和郎卓耳边小声说:“这回县太爷很生沙盗的气,让我来送东西顺便带个衙门里的娃娃来,他们估计待会就能找过来了,到时候咱们趁乱赶紧跑——你能跑吧,我可管不了你啊。”他见二人都有气无力的,泽安一个人他到好弄走,再加个大男人可就不好说了,而且他也没那么热心。

    泽安和郎卓同时一惊,这才发现老头身后站着一个小二打扮的年轻小伙子,这时正害怕的看着沙盗们说话,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穷孩子模样,存在感很低,几乎没人注意到他,或者注意到也没当回事,泽安一紧张脑子又晕了起来,便碰了碰郎卓。

    “这也太冒险了,沙盗存在这么多年哪是那么好收服的,哎,到时候你们别管我,老先生,你一定照顾好泽安,带她安全逃出去。”

    泽安一听急了:“不行!郎大哥,这老头不管你我管你,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死。”

    老头和郎卓同时想阻止,可惜泽安激动之下声音太大,竟被挨得近的老十听到了后半句,他这才想起郎卓似的对大哥喊道:“哎哟大哥,这一高兴把这小子忘了,他可没人来赎,怎么处理啊?”

    众人一齐看向郎卓,七嘴八舌的说杀了算了,大哥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按规矩办,老十,你去吧。”

    老十“嗳”了一声,放好酒坛就要来提郎卓。泽安急的红了眼,侧着身子横躺在郎卓面前暂时挡着老十,她仰视着老十说道:“十大哥,容我说两句话。”也不待老十同意,便冲着大哥二哥方向大声道:“你们看我这伙计送来这么多东西,你们目的也达到了,就放了我们吧,我保证,我回去一定再给你们送东西过来,比今天的还多!”

    她本以为这个条件沙盗们一定会动心,刚才听云瑶话里的意思他们冬天不好过,有了她送的东西才能缓解,只是没想到她的语气激怒了这些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老十瞪着眼睛踢开她,怒道:“你他娘的当我们是要饭的不成,哄谁呢,是不是你说再给我们送点我还要给你磕头啊!”大哥二哥也沉了脸,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们。

    泽安冷汗渗渗,暗骂自己嘴笨,只得急着解释,但现在谁听得进去,老十懒得跟她啰嗦,提起郎卓就往外走,她急怒之下一时说不出话,倒是郎卓轻笑着安慰她:“泽安,不用这样,只要你平安,我就满足了。”

    泽安一窒,虽然知道他这话的真实意味,但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似情话一样温柔深情的话语,不知该害羞还是该感动,然而老十没有给他们话别的时间,郎卓说完,就消失在门口,泽安视线之外了。

    泽安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在继刘氏夫妇后第一次遇到对自己如亲人的郎卓,刚对他产生依赖和不舍,却就要面临生离死别,她突然有些讨厌那个只在传闻中听过的公主,但到底讨厌她什么,她却心乱如麻理不出来。

    老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有些乱,第一次见泽安无助的流泪也不知怎么劝,心里只盼县太爷快点来,或许郎卓还有一线生机。

    可能是老头难得被上天眷顾一回,老十出门不到一刻钟,门外就有人喊起来:“不好啦大哥啊,有人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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