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氏冷笑道:“你大哥二哥什么时候好了?老三才叫真好,他们比起老三,可差远了,也不枉我打一岁上头,就把老三一手带大。不过算了,有时候能用银子的事儿,便算不得什么事儿,到底如今恒儿备考才是最重要的,花点银子就花点吧。”

    季善忙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要相公能安心备考,只要相公年后能高中,就算多花些银子又有什么关系?那依娘之见,该给各房买点儿什么东西好呢,吃的喝的还是穿的用的?”

    反正她还剩三十两银子,就拿十两……算了,还是按一家三两的标准来买吧,也能买不少东西了。

    路氏生气归生气,对季善能想得这般周全,这般豁达,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这做人本来就是要先有所舍,才能有所得的,不然老话也不会说“吃亏是福”了。

    想了想,有意历练季善,遂反问季善道:“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打算给他们都买些什么呢?”

    季善还真想过这个问题,便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我想给各房都买些棉花尺头和木炭之类,让全家人都能穿上新衣裳新鞋子,能暖和一些,再就是买些油啊肉啊什么的,好歹能让孩子们吃好一点儿。不然大嫂还罢了,这些日子瞧着倒是没亏小松兄妹几个的饮食,可大丫和小梧却都瘦了一圈儿了,要是直接给银子,还不定能有几文能落到两个孩子身上呢。”

    路氏听得又是一声冷笑,“那个宋氏,从来都是这样,从牙缝儿里也要省下银子来贴补自己的娘家,以前是这样,如今多年的积蓄都拿去入股养蚕缫丝了,肯定更抠巴了。也不想想到底是娘家人亲,还是自己的丈夫骨肉亲,这么多年她娘家人又给过她什么!”

    骂完了宋氏,才对季善道:“就按善善你说的办吧,到时候叫上老三老四,直接去镇上把东西都买回来,当众分给各房,当众说明是你这个做婶婶的,给孩子们的心意,便既能堵大家的嘴,又能让宋氏至少不敢再那么过分的贴补娘家了。”

    季善点点头,“既然娘也赞同,那我就这几日,便把事情办了吧,天儿越来越冷了,大家都得多注意保暖,以免生病才是。”

    咝了一声,“就是大姐那儿,还需要给她也准备一份儿吗?”

    那她可不愿意,她如今最烦最厌恶的便是沈桂玉了,要她给沈桂玉花银子,别说三两了,就算只是三文,她也不愿意!

    万幸路氏想也不想已道:“给她准备什么,她既不拿我当娘,不把老四和你当弟弟弟媳,恨不能把咱们这个家彻底弄垮弄散,咱们自然也犯不着再拿她当女儿当姐姐,有那个银子,还不如自己留着多做两身新衣裳穿呢,别白白浪费了!”

    季善这才眉头一松,“就是爹知道了,会不会……”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怕沈九林嘴上说得厉害,却终归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还是记挂着沈桂玉的。

    路氏摆手道:“不用担心你爹,接连两次,他就是原本再疼爱这个女儿,如今也剩不了多少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既然她沈桂玉当女儿的先没心没肝,就怨不得当爹娘的也不再管她的死活!你爹方才还跟我说,打算明后日的,让老三去一趟柳家,最后警告沈桂玉一次,除了大年初二回娘家当日,在老四考完前,都不许再回来一次,否则,绝不会再对她客气,她若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接下来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季善松了一口长气,“这就好,我本来还想着,只要能让爹高兴,也只能花点银子了,如今可以省下来了。”

    路氏道:“省下来你和老四自己花多好,如今你们手头虽宽裕了,也要尽量多留一些,以防将来万一出个什么事儿需要用银子才是。”

    不然一气儿花用完了,就算善善真还有方子,也未必能再遇上聚丰楼这般大方的买家了。

    季善笑道:“娘放心,我知道的,该花的才花,不该花的我绝不会乱花的。对了娘,我还有一件事想问您的意思,我之前在季家时,旁人便罢了,季……我娘对我却一直还不错,至少已经尽了她最大的力在对我好了,我也曾在心里告诉过自己很多次,将来有了余力,一定要好生报答她。如今我虽算不得有余力了,但的确日子比先前好过了不少,手头也比先头宽裕了不少,所以就想着……”

    路氏明白了,“所以你就想着,要怎么报答一下你娘对不对?这是应该的,你自己拿主意就是,就不必问我了。你这孩子,还与我见外呢,我也是当娘的人,看你这样替你娘高兴还来得及,绝不会乱想的。”

    季善一半的确是怕路氏介意,所以提前报备一下。

    另一半却是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操作,因笑道:“我没有与娘见外。主要是季家情况有些个特殊,老的大的都霸道刻薄得很,两个小的也不知道心疼我娘,我就怕送回去的东西最后落不到多少到她头上,且也怕、怕季家因此缠上了咱们家,我那奶奶和爹都是钻到钱眼儿里的人,油锅里的银子尚且要捞出来据为己有的,见咱们家肯对他们好声好气,肯与他们往来,肯定黏上就甩不脱了。”

    路氏听得皱眉也皱了起来。

    这的确是个问题,以季家的不要脸,自家一直冷着他们,不与他们往来还罢了,他们只能安安分分;可一旦自家稍微给他们一点好颜色,只怕真就要如善善所说,一黏上就再甩不脱了……

    但随即路氏的眉头就舒展开来了,“你别着急善善,这事儿娘来替你想办法。过些日子咱们设法儿偷偷捎些银子给你娘,让她自己藏着,谁也别告诉,等进了腊月,咱们再买些肉啊尺头的,让你三哥送去季家,就说是咱们家给所有亲家的年礼,既每家都有的,也不好短了季家。”

    “但仅此而已,若季家想因此就得了好,还想更好,简直就是做梦,咱们沈家可不是好欺负的,沈氏一族更是大族,季家的人若敢上门,就尽管来,看我们会不会对他们客气!咱们丑话说在了前头,自然他们也就不敢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季善想了想,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他们母子在季家村本来也不大招人待见,想来轻易也不敢惹咱们家。只是就算偷偷送了银子给我娘,她只怕也不敢拿出来花,送去的肉和尺头什么的,只怕也落不到多少在她身上……”

    要依她的心,是一丝一毫的好处都不想让季大山和季婆子沾的。

    可他们母子自来霸道,周氏又逆来顺受惯了,怕是给她一碗肉让她自己吃完,她也要主动留一多半儿给婆婆丈夫孩子的,也只好便宜季大山和季婆子了!

    路氏已道:“那就少送些银子,尺头也大半弄成鲜亮的颜色,老的是个寡妇,还那么大年纪了,总不能穿得花红柳绿的吧?大的是男人也不能穿,那你娘便能多落着些了。至于肉,多送几斤,总能多落几块儿到她嘴里了吧?”

    说着握了季善的手,“真是可怜见的,连她自己都落不着多少了,又还能有多少能落到善善你嘴里呢,不怪你之前那么瘦,好在如今都过去了。”

    季善的手让路氏干燥温暖的手握着,一下子觉得温暖了不少,也没有了以往那种与任何人有了肢体碰触时,立时就想收回手的冲动,遂一直任路氏握着,笑道:“还是娘考虑得周全,那回头去镇上时,我便先把尺头选好,等过阵子送回去吧。”

    路氏笑道:“你娘回头见了你给她选的尺头,一定会很高兴的。”

    当下娘儿俩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天色不早了,季善便出了堂屋,往灶房做完饭去了。

    翌日早起跑完步,吃完早饭后,季善便随着沈恒一道去了镇上,沈恒是拿了自己此番模拟考的考卷去找孟夫子审批,季善则是想着自己反正在家里也没事儿做,倒不如去镇上买东西去,也好早些把事情给了了。

    一时到了镇上,季善懒得再去学堂应酬孟太太,便与沈恒约好等他见过孟夫子,离开学堂后,直接去布庄找她即可,然后彼此作了别。

    季善遂径自去了布庄。

    给孩子们的布要柔软又耐磨,给几个嫂子的要鲜亮,还有给沈青的更得好好挑,男人们的倒是好挑,一律青灰黑就对了……季善虽对这个时代布匹的材质触感实在不怎么满意,当然,肯定也有真正好的,可显然清溪镇难找,她也得考虑自己如今的经济实力。

    但谁让买买买这件事本身就对所有女人都有致命的吸引力,那吸引力甚至胜过具体买了什么东西,真正吸引人的其实是那个买的过程呢?

    所以季善不满意归不满意,照样挑得很欢乐忘我,简直根本停不下来,自然也早忘了时间了。

    还是等沈恒找了来,对着满脸堆笑的掌柜指着的季善挑好了的一大堆布料惊呼出声:“娘子,你挑了这么多?我们需要买这么多吗?”

    才让季善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下来,也有些惊讶:“我已经挑这么多了吗?呃,的确是多了些哈,那我不挑了,再看看能不能减些吧。”

    说完,少不得只能又斟酌着把一些不是最满意的布料捡出来递回给掌柜。

    等递完了,脑子也越发冷静了,这才想起问沈恒:“你见过夫子,考卷也给夫子看过了?那夫子怎么说,说你答得好还是不好?”

    这可是重中之重,旁的事都得靠后。

    沈恒知道她挂心这事儿,笑道:“已经见过夫子了,考卷也给了夫子,只夫子说一时半会儿的审批不完,不是后日正好休沐吧,就说明日散学时给二姐夫,让二姐夫带给我。”

    季善却仍很紧张,“那夫子脸色怎么样,好看不好看?就算一时半会儿看不完所有卷子,扫上几眼却是足够的,你不知道,有时候就几眼已足够说明一切了。”

    沈恒笑道:“夫子脸色一直挺好的,除了一开始听见我竟然答完了整套卷子,有些惊讶以外,之后一直都在笑,说我只要敢答题,便至少能有五六分的把握了。还说只当我这么久没正经念书写字,字肯定写得有所退步了,没想到反倒瞧着有所进益了,夸了我呢。”

    季善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夫子也这么说就好,可见你的学识是真的没问题,如今就等夫子审批的结果吧。那,夫子还问你别的了吗,你没告诉他吧?”

    模拟考试这个“法宝”,她还要留着万一以后能派上用场也指不定,当然不能如今就让孟夫子给知晓了,不然岂不是白为孟夫子做嫁衣呢?

    沈恒早让她叮嘱过要保密的,忙笑道:“我就说自己是在家里试着做的,旁的都没说,季姑娘只管放心吧。”

    季善方笑起来,“那就好,那后日我们就安心在家等二姐二姐夫回来吧。掌柜的,我一次买这么多布,加上前儿买的那些,也算是个大主顾的,你得给我再优惠点儿才是啊。”

    掌柜的在一旁忙笑道:“肯定要给沈娘子优惠的啊,那我先给沈娘子算一算总账好不好?”

    待季善笑着应了,便拿出算盘,逐一为季善算起账来,末了笑道:“一共四两三钱银子,我给沈娘子再优惠一钱,四两二钱怎么样?”

    季善似笑非笑,“这就是掌柜的说的肯定要给我优惠啊?一钱也太少了,直接整数怎么样?……哎呀,您怎么可能赔本儿,至多也就是本来该赚一两的,只能赚九百五十文了而已,您就少赚一点点儿嘛……”

    “沈娘子这也太会还价了,本来就已经给您了优惠了,如今又给了,再给真的要赔本儿的,回头我没法儿跟我们东家交代啊……”

    “哎呀,您就少赚一点儿吧,至多我以后多照顾您几回生意也就是了,您东家知道了,也一定会夸您的……”

    两人一来一往的讨价还价了七八个回合,直到一旁的沈恒已是目瞪口呆,才最终以四两一钱的银子,加掌柜的送季善一块儿头巾成交了整笔生意。

    之后季善又让掌柜的替她把布料都包好,先放着,她回头再来带走后,方与沈恒出了布庄,去了卖木炭的地方。

    沈恒却忽然拉住了季善,满脸凝重的道:“季姑娘,你想买什么就只管买,不要想着省银子,等将来……我一定都会给你补上的!”

    “嗯?”季善问号脸,“为什么这么说?”

    话音未落,忽然醍醐灌顶般反应了过来,不由失笑,“你以为我方才跟布庄的掌柜那样讨价还价,是为了省银子呢?当然,的确是为了省银子,毕竟能省下一文都是咱们自己的,当然能省就要省。可我并不仅仅是为了省银子,我享受的是那个讨价还价过程中的乐趣好吗,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算了,反正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就跟与直男说口红的色号这些她们女人都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他们都是一脸懵逼、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是一样的道理。

    沈恒果然一脸的懵逼,“讨价还价过程中的乐趣?口水都快要说干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要吵起来了呢,乐趣在哪里了?我实在不懂……”

    季善摆手笑道:“不懂就算了,你只要知道我很乐在其中就对了。哦,还有你方才说的话,我想买什么只管买,不要想着省银子,将来一定都会给我补上是真的吗?可别只是嘴上这么一说啊,我可是会当真等着将来那一天的。”

    沈恒除了懵逼不解,本来心里还有几分为季善拼命省银子之举难受的,听得她最后一句话,瞬间不觉得难受了。

    季姑娘说了‘将来’,是不是意味着,她下意识里其实已经想过不走了,只是自己还没察觉到呢?

    那他可得继续努力,让季姑娘越发的不想走,等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不想离开了那一天时,索性就不走了才是。

    只是到底要怎么努力呢……

    两人很快到了卖木炭的地方,季善自己就怕冷,见木炭便宜,两文钱就能买三斤,索性直接买了一千斤,让店家给送到了沈家去。

    之后又去油坊买了一百斤菜油,再买了二十斤棉花,加一些零零杂杂的点心,还是去温氏娘家借了板车,装了满满的一大车,才在随便找地儿简单吃了午饭后,推着一路慢慢回了家去。

    家里众人早已知道季善今日又大手笔的买买买了,毕竟一千斤炭已先送到了沈家,那么大一堆东西,又不是瞎子,谁能看不见?

    便是沈石沈河与温氏,都有些觉得季善太大手大脚、太抛费了。

    就算那四十两得来得容易,也得省得着点儿花,以免将来出个什么急事,银子却花光了才是,读书可是个费钱的事儿,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小两口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种地去不成?

    就更别提姚氏宋氏了,心里简直打翻了醋坛子,酸得只差要死过去了。

    显摆什么呢,不就四十两银子吗,就这么装不住要不完了,这要是四百两,岂不更得狂上天去了?老天爷怎么偏就那么不开眼,让四房发了横财呢!

    果然等到季善和沈恒回了家,又是满满一大车的东西,众人心里便越发不赞同的不赞同,醋妒的醋妒了。

    季善自不知道众人心里在想什么,纵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到家回房换过衣裳,又喝了热水,暖和暖和了身子后,便叫上沈恒一道,去了堂屋见沈九林和路氏。

    路氏因季善昨儿有言在先,当然知道他们夫妇俩今儿去镇上是干什么的,瞧得两大车东西拉回来,心里也是波澜不惊。

    还替他们先把沈九林留在了家里,要给丈夫一个惊喜,毕竟都是他的儿子们,他嘴上不说,心里又岂能不盼着大家都和和美美,日子都好过的?

    等季善和沈恒进了屋,笑眯眯的把自己的打算一说,“……这些年哥哥嫂子们为了相公,都付出良多,以往我们一无所有,没法聊表感激也就罢了,如今总算有一点点余力了,便想着无论如何,都得稍稍表达一下自家的谢意才是。所以我与相公商量后,今儿便买了些东西回来,打算分给哥哥嫂子们,让全家人都能过一个暖和的冬天,不知爹娘觉着怎么样?”

    果然沈九林眼睛立时亮了,眼里的喜色也只差要溢出来。

    路氏看在眼里,这才笑道:“老头子,你不是一直问我,老四和老四媳妇儿去镇上做什么吗,现在知道了?都是老四媳妇儿想得周到,昨儿便问过我的意思了,还让我别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呢。”

    沈九林闻言,看向季善的目光便越发的满意了:“老四媳妇儿,你是个好的,我心里都知道,老四心里也都知道,将来一定会好生待你,一辈子都好生待你的,是吧老四?”

    沈恒也一直到此时,才知道季善为什么买这么多东西,本来他还挺奇怪,光他们四房,就算再连上爹娘,也万万用不了这么多东西的,季姑娘买来是要干什么?

    只银子既是季善赚来的,她也喜欢买,他当然由得她去,便没有多问。

    却不想,这些东西季善全是买给他兄嫂们的,说到底为的还是他,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嫂子们得了好处,短时间内自然也就不会再生事,打扰他了……沈恒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哽,半晌才郑重的说了一句:“是的爹,我会一辈子都对娘子好的。”

    只要她愿意,他一定这辈子都始终如一的对她好,至死不变!

    季善见沈恒话是对沈九林说的,看的却是自己,且眼神专注幽深,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忙转开了视线,不敢再看沈恒,而是看向沈九林和路氏笑道:“爹娘就别夸我了,我什么都没做,不过只是想一家人都能过得更好一些而已。那我这便去把哥哥嫂子们都叫来,大家伙儿一起把东西都分了吧?”

    说完不待沈九林和路氏发话,已转身往外走去。

    待出了堂屋的门,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觉得心跳得没那么快了。

    沈恒干嘛呢,又不是不知道她半年后就要走的,还弄得跟真的似的,到底怎么想的,不会真的对她……有想法了吧?

    那可不行,她肯定是要走的……一定是他不想让沈九林和路氏操心,又话赶话的说到了那里,所以随口一应罢了,当不得真的,她还是别多想了,把人都叫齐了,分东西是正经。

    季善忙把头一甩,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出脑海后,往各房叫人去了。

    很快各房人都齐聚到了堂屋里,沈九林见人来齐了,便把方才季善说的话,大差不差的与儿子儿媳们都学了一遍,末了严厉道:“你们四弟四弟妹年纪最小,成亲的时间最短,却能想得这般周全,你们当哥哥嫂子的,以后可得多与他们学学才是,别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都斤斤计较,都记住了吗?”

    众人这才知道季善和沈恒那两大车东西竟然都是买给他们的,惊讶之余,心情便都越发的复杂了,讪讪的、愧疚的、窃喜的、理所当然的……种种情绪都有。

    但最先表态的,却是温氏,“四弟四弟妹,我们那一份儿就不要了,你们还是孝敬给爹娘,或是留着自己用吧,你们刚兴家,以后花钱的地方且多着呢!”

    还当四弟妹是一有了银子,便得意忘形找不着北了,却不想她竟想得这般周到,温氏因为误会了季善,愧疚之余,自然越发不能要他们的东西了,她手里体己虽不算多,二三十两还是随便拿得出来的,且如今三房花钱的地方少,怎么着也比四房强些。

    季善忙笑道:“爹娘的我也准备了的,三嫂就安心收下吧,这些年哥哥嫂子们都为相公付出良多,我们如今的回报只怕十分之一都不到,三嫂就别客气了。”

    温氏却还是不肯收,“一家人,何必弄得这般生分,你三哥回来了,肯定也要说我的。”

    沈树一早便奉沈九林之命去了柳家,这会儿还没回来。

    好在沈九林随即发了话:“老三媳妇,既是老四和老四媳妇的心意,你就安心收下便是,老三回来了要是说你,我先说他。”

    温氏这才不再一味的推拒,向季善道了谢。

    一旁姚氏与宋氏也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三房若一味不肯要四房的东西,他们大房二房又怎么好收的,一样也不能要了,那岂不是白白损失了?足足两大车的东西呢,平摊成几份儿,一份儿怕也得值二三两银子了!

    尤其宋氏,正是手紧的时候,偏她娘家爹妈上次她回去时已在对她叫苦,说旧年的棉衣都不保暖了,村里谁家女儿又给爹妈做了什么送回去,他们老两口儿可等着宋氏送棉衣回去过冬了。

    她娘还没口子的与她说她大伯娘前儿得了女儿送回去的金戒指,在她面前显摆过好多次了,问宋氏什么时候也能让她长一回脸?

    宋氏连日心里都在为这事儿发愁,既觉得爹娘何至于连棉衣都做不上一身了,分明就是要刮她,又舍不得爹娘受冻,所以昨儿才会那么起劲的闹腾。

    不想闹腾一场,却是什么都没捞着,如今见鱼虽指望不上了,倒不想还能捞上虾,总比没有强得多,当然满心的火热。

    万幸老三家那个假惺惺的推辞一回,到底还是让公爹给驳了回去,不然岂不是要连累他们两房了,三房不缺银子是他们自己的事儿,自家可缺的很呢!

    只姚氏宋氏嘴上少不得也要跟着推辞一回:“这都是一家人,四弟妹也太生分了。”

    连带沈石沈河也客气推辞了一回,——当然,兄弟两个的客气与推辞就要真心得多了,只照样让沈九林给驳回了,“只要以后你们兄弟都好好儿的,跟以前一样友爱,旁的都不重要。”

    事情便定了下来。

    季善遂让沈恒带着沈石沈河去外边儿,把除了木炭以外的所有东西,都搬进了堂屋后,然后一一指着与姚氏宋氏温氏道:“这些布是给侄儿侄女们做衣裳的,摸着柔软却很是耐磨,掌柜的说给孩子们做衣裳穿再好不过了;这是给嫂子们做衣裳的,这不是很快就要过年了吗,到时候嫂子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人看了就高兴。这些是给哥哥们做衣裳的,到时候用剩的边角料还能纳鞋底,所以我特意选了这些深色的……”

    随即又给三房一房分了五斤棉花,“给孩子们做身棉衣棉裤尽够了,省得小脸小手儿随时都冻得红通通的,瞧着让人心疼。剩下的就嫂子们自个儿看着做旁的,或是不够的话,便自己添上些吧。”

    之后又分了木炭、油、点心等物,照样是分一样就要特意点上一句:“嫂子们就别与我客气了,就当是我们做叔叔婶婶的,对侄儿侄女们的一点心意吧,等后边儿天再冷些了,便日夜都点了炭盆,让孩子们围着,就不怕冻着了。等过年时,咱们家的孩子都白白胖胖的,谁看了能不喜欢呢?”

    如是几次后,便是沈九林向来不管家里事儿的,也听出了异样来。

    想到了这些年来宋氏暗地里对自己娘家的大贴小补,还有妻子之前恍惚说过的大丫和沈梧自分家以来,都瘦了一圈儿,也不知宋氏当娘的一天天都给他们吃些什么?

    因咳嗽一声,威严道:“这些东西可都是老四和老四媳妇儿对哥哥嫂子和侄儿侄女的一片心意,你们可不能辜负了他们,都得用到自己和孩子们身上才是,回头若是让我知道谁枉费了老四和老四媳妇儿的这番心意,可是要骂人的!”

    ------题外话------

    在全国人民都吃吃吃、买买买、玩玩玩的时候,我却在苦逼的码字,“哇”的一声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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