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他都是我夫君
    虽不知昨日又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可这样的日子我也过了一段时间,算是已经习惯了,故而当意识清醒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睁眼,而是欲先朝周围伸手摸个酒瓶喝上几口,可……我的手为何动不了?
    我恍惚地睁眼,没想到眼前竟一片狼籍,我此时身处的是一间茅草屋……等等!我为何会在一间茅草屋中?这样破败的地方,活到这个年纪我也只见过一回,便是在金陵城外的那个贫民窟。
    随着视线向下移,被绳结绑得死死的双腿出现在了我眼前,再结合此时的情景,不难猜出我这是被绑架了,只不过……我带着无奈的冷笑,“我一个孤家寡人,你们将我绑了,让谁来赎我?”
    并没有人回答我,当然了我也不是个傻子,不会在双手双脚被绑得死死的情况下,还在一间陌生的破屋子里自言自语。我之所以会出声,是因为我看见了这间破屋子里摆着的稻草堆后漏出的一片衣角——稻草堆后藏着人。
    “正如我所说,金陵城中只我孤身一人,连个小厮都没有,你们将我绑了,也得不到赎金。”我理所当然的认为,以我这么一个大男人的身板,能将我从金陵城中绑到贫民窟里一定是团伙作案,“我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更不愿多生事端,咱们这么僵持着也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若你们能将我放了,我也能给你们些钱财,作为相应的感谢。”说到‘感谢’这两个字时,我特意咬了重音。
    然而稻草堆后的人并没有回应,看来是我给的条件不够有吸引力,“还请诸位放心,我这人向来说话算话……”
    “公子快别说了,小心将人引回来。”稻草堆背后的人终于现身,她小步朝我跑来,轻声打断了我。
    ……
    “是阿惘救了你?”虽是个问句,不过开天用的却是笃定的语气。
    没错。”听到阿惘的名字,许文飞的嘴角立即勾起,“她又救了我一次。当时的我每天醉生梦死,府里酒喝完了,便醉醺醺地去买酒,不想迷糊之间我竟出了城,贫民窟那几个人见我穿着富贵,便起了歹心,将醉酒的我给绑了回去,阿惘撞见后,趁着那些人不在,偷摸进了屋,将我给放了。”
    “金陵城门一直有守卫,贫民窟的人是不被允许进金陵城的,于是我和阿惘只能在城门口分别,分别时,阿惘对我说‘金陵之人一向光鲜,可你却胡子拉碴,浑身酒味,眼中还暗淡无光,你心中可是有什么难过之事?方才你曾说你孤身一人,若是你不嫌弃的话,以后可以来找我,我想我们应该是有点缘分,我才能救你两次。’阿惘救了我两次,却什么都没要,还想着要帮我。”许文飞的脸上多了些痴迷,“当时正值太阳下落之时,落日的余晖仿佛为阿惘的身体渡上了层金边,她朝我甜甜的微笑,不知为何,我竟有些感动得想落泪。”
    “那日之后,我便经常出城去找阿惘,阿惘带我见了许多我不曾见过的景色。”许文飞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我第一次看见夜色里满天飘舞的萤火虫;第一次知道夜空中划过的流星,是可以许愿的;第一次尝到榴莲……是一种闻起来奇臭无比,吃起来却是甜甜的水果。”许文飞贴心的解释,“阿惘带着我尝试了许多的第一次,因为阿惘我理解了生活这个词,没想到,生活竟然是个动词。”
    “因为阿惘我对未来有了期待,我甚至幻想着若是能就这样过一辈子该多好,可……我清楚的知道我这样的怪物是配不上阿惘的。”许文飞眼中的沮丧之意渐渐明显。
    “可你们如今……”开天环顾了下周围,又联想到阿惘苍白得夸张的脸色,猜测道:“是因为阿惘的病,你才从金陵搬到贫民窟中的?”
    许文飞点点头,并没有否认,“我知道自己配不上阿惘,可我总忍不住想离她近一点。”许文飞直起腰,将手肘杵在了桌子上,手掌托着自己的脸,没什么表情道:“我唯一有的只是钱……于是我在金陵府衙给阿惘买了身份,让她可以进城来,我拿着她的进城文书想给她个惊喜,还想着若是她不嫌弃,可以先同我一起住在许宅里,左右许宅里本也就我一人,她也不会尴尬。”
    “我一路兴奋不已,畅想着以后阿惘与我作伴的美好生活,唯独没有想到我见到的会是昏倒在地的阿惘。”许文飞垂了垂眸,似乎很不愿回忆那段过往,“她的脸色是那么的白,我抱起她,她是那么轻,身上又是那么的冷,呼吸微弱,于是我疯了似的往医馆跑……我守了她三天,亲眼见着她被灌下无数碗药,身上又扎了数不清的针,好不容易才将她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许文飞眼中的绝望呼之欲出,“我与阿惘交往多日,可直到这时,我才从医者口中知道,阿惘先天不足,注定活不过双十……”
    “又要死一个?”开天忍不住吐槽道:“要我说,你属实多多少少沾点晦气。”
    “什……什么?”许文飞不可置信地看向开天,他不敢相信如此冰冷的文字,竟然能从一个大活人的口中说出来,“我……晦气?”
    “不是,不是。”开天摆摆手,紧接着装模作样的自责道:“哎呀,我怎么一不小心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许文飞皱起眉头,“心里话?”
    见状,易长乐无奈地看了开天一眼,随后转移话题道:“那后来呢?如今阿惘姑娘的模样,已然过了双十年华,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医者的诊断应当没错,阿惘姑娘苍白的脸色,一看就是重病之人。”裴恩泽环顾四周补充道:“况且这贫民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却从金陵城那样的富贵之地搬到贫民窟中,想必是为了给阿惘姑娘续命,散尽了家财吧。”
    “不过按道理来说,你身为黄瞳怪物,最不缺的便是金子,又怎么可能会没钱呢?”
    “是啊。”许文飞自嘲一声,“福星城地下埋着那么多的金矿,我身为黄瞳怪物,又怎么会没钱呢?”
    “可我确实没钱。”许文飞顿了顿,接着道:“我切断了与其他同伴的联系,没法拿到金子了。阿惘的病又十分严重,能让她续命的,都是极其贵重的药材,我只能悄悄变卖家产,为了避免被其他同伴发现我的踪迹,才带着阿惘躲到了贫民窟里。”
    “我了解我的同伴们,若是没什么变故,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贫民窟的。”许文飞瞧着易长乐三人无奈一笑,“没想到,却瞒不过你们。”
    “我和阿惘的故事也就到这里了,剩下的你们都亲眼看见了,我可以跟你们回福星城,不过我求你们答应我一件事。”许文飞的眼中带着恳求与执着,“不要动阿惘。”“还没完。”易长乐轻轻摇了摇头,道:“若是仅仅靠着药材续命,阿惘姑娘身上不会一股死气,还有,贫民窟中的人,似乎都很怕你。你究竟做了些什么,才能让这些做惯了恶事的人都害怕你呢?”
    听完易长乐的话,许文飞惨然一笑,“你既然已经都猜到了,又何必要问我呢?”
    “你将其他人的寿元,转移到了阿惘姑娘身上。”易长乐淡淡地看了一眼许文飞,“若是身为黄瞳怪物的你,做出这样残忍的事并不奇怪。”
    “残忍?可我杀的都是穷凶极恶的恶人,我从未对良善之辈下过手。”许文飞闭了闭眼,“阿惘本是不想和我有任何牵扯的……”
    许文飞自顾自地接着说起了剩下的故事,“阿惘从医馆中醒来后,拒绝了我给她的文书,她和我说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她不想拖累任何人。一生很长,像我这样生长在金陵城的贵公子,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我实在是不必为她悲伤。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我更不必为她费钱费力。”
    “于是,我向她坦承了我……我天阉的事实,并告诉她留在金陵城,能帮我解决对我不利的流言蜚语。”许文飞勾起嘴角,“当时她意外的表情,时至今日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她一向是个极好的人,我就那么一说,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后来,阿惘就随我住进了许府。”
    “自从搬进了许府之后,她身体的情况每况愈下,醒来的时间更是越来越短,我便想到了转移寿元的法子。金陵城的人大多有头有脸,若是突然之间暴毙的人数太多,难免被有心之人发现,可贫民窟却不会,于是我做戏将家产败光,还在阿惘面前装模作样的哭泣。”
    “可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阿惘便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回到了贫民窟。”许文飞嘴角的笑意变多,“眼前的这间屋子,原本不过是间稻草屋,是这些年来我和阿惘一起,将它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便是我们全部的故事了,故事终会划上句号。”许文飞看向易长乐,认真商量道:“转移寿元的事,阿惘并不知晓,我都是趁她熟睡做的,我同你们回去,你们让阿惘进金陵去,过完她最后的日子。”
    易长乐长指敲了敲桌子,朝许文飞问道:“你确定阿惘姑娘,当真不知道寿元一事吗?”
    “当然。”许文飞点点头。
    “可她注定活不过双十年华,这些年来,阿惘姑娘难道就没怀疑过吗?”易长乐提醒道。
    “没有注定这一说,许多先天不足的人,经过调养,寿命都会增添。我将这些例子告诉阿惘,阿惘便信了,她一向那么单纯。”
    “她是单纯,你是纯蠢。”裴恩泽出了声。
    “你说什么?”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贴脸开大,许文飞忍不住冷下脸来,“三位,你们是奉城主之命来找我的不错,可也不过是收钱办事,而我是城主的城民,我虽犯了些错,可也罪不至死,三位还请给予我应有的尊重!” 许文飞停顿了会儿,承诺道:“若三位帮着阿惘在金陵找好宅子,待我回到福星城之后,必有重谢!”许文飞将软硬皆施这四个词,可谓发挥到了极致。
    看完许文飞的这场戏,裴恩泽无奈扶额,吐槽道:“怪不得我父君会失败,他手下若都是你这样的,怎么可能会成功?”
    “父……君?”许文飞奇怪的看了裴恩泽一眼,思考着什么样的人会用‘父君’这个称呼。
    “阿惘姑娘可是从小在贫民窟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你那些胡诌的谎话,怎么可能骗过她?”
    许文飞撇撇嘴,仍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我确实……”
    “三位猜的不错,我确实知道。”话音未落,阿惘出现在了许文飞身后。
    阿惘的声音出现后,许文飞瞬间变得僵硬,调整好自己的神色后,他才慢慢转过身,“阿惘,你什么时候醒的?又……听到了多少?”
    阿惘对许文飞笑笑,握住他的手,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对着易长乐三人道:“我知道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文飞,他……不是人。”
    “可文飞这些年,从来没有对无辜之人下过手,他所杀的,都是大奸大恶之辈,三位若是要带走他,可否将我也一起带走,我自知时日无多,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陪着他。”见易长乐三人脸上没有丝毫动容,阿惘又连忙补充道:“我这些年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其他人,若是那些大奸大恶之人活下来,肯定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可我不一样。”
    易长乐轻叹一口气,对着阿惘问道:“你知道他不是人,可你知道他究竟是什么吗?”
    闻言,阿惘将许文飞的手牵得更紧了些,“无论他是什么,他都是我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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