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哑的湿热延绵到她的耳侧,还有一声轻笑:“遵命。”
    窗外的天空阴云密布,沉沉地压下来,雨水穿透云层,啪嗒啪嗒地打在叶子上,摇晃着本就脆弱的黄叶。
    雨声不能覆盖一切。
    意乱情迷之际,沈匀霁似乎有一秒的清醒,不合时宜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到京市的?”
    江渡岳动作一顿,哑声回道:“前天。”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江渡岳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发狠,让人猝不及防。
    “你……”
    沈匀霁刚想说话,却被他抱了起来,坐跨在他身上。
    “来找了,”江渡岳喉结上下滑动,目光沉沉,“我去了艺术馆。”
    沈匀霁环着他的脖子,以防自己身体倾斜,眨了眨眼,问道:“哎?我没见到你啊,前天我和方老师都在……啊!”
    江渡岳忽然咬了一口她的锁骨,力道不轻,也算不上重,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圈。
    “怎么这时还提别的男人的名字呢?”
    说罢,他眼里带着隐火,像是在发泄欲念一般,力道愈加粗暴。
    沈匀霁像只漂亮的天鹅一般仰颈,却没有退缩,恍惚间她好像明白了江渡岳那些糟糕的情绪从何而来。
    可是她来不及细想,识海的浪潮就将她淹没。
    她记不清这一切是何时结束的,只知道缓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雨已经停了,阳光从云朵的缝隙中透过来,挂在树枝上的水滴折射出漂亮的光点。
    沈匀霁蜷在江渡岳的怀里,背对着他,只给他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江渡岳搂着她,低声哄她:“还生气呢?”
    沈匀霁没好气道:“对。两幅面孔,渣男。”
    江渡岳轻轻地笑:“我错了,阿霁。”
    他垂下头,埋在她的颈窝,闷声继续说:“我吃醋了,让你难受了,对不起。你很好,好到我觉得我这样的神经病配不上你。一开始也是我对你死缠烂打,你才会多看我一眼,所以我特别没有安全感。但是其实这几天我想得很明白,我爱你的一切,只要你不离开我,如果你精神上开点小差……”
    说到这儿,他有些语噎,但还是咬牙说了下去:“……我也能接受。”
    “?”
    沈匀霁愣住了。
    她侧过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江渡岳:“你在说什么?”
    江渡岳抬眸凝视着她:“就是字面的意思,你可以偷偷喜欢方瑞,但不要做……太出格的事儿……”
    沈匀霁本以为他只是因为自己交到了异性朋友而吃味,万万没想到这白痴能想的这么离谱。她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忍不住骂道:“江渡岳你是不是脑子有泡?”
    江渡岳以为她还在怄气,就顺着她说:“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有病嘛……”
    “我不喜欢方瑞,”沈匀霁打断了他,一字一句道,“除了你,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江渡岳微怔,手上的力气都小了点。
    只听沈匀霁轻叹一口气,道:“江渡岳,你听好了。在认识你之前,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因为这样费精力的事情我不会去做。但是,我遇到了你。”
    “可能我还不懂要怎么去爱,也不是那么合格的对象,但你可以教我,所以,不要再质疑我对你的感情了好吗?”
    江渡岳像是被施了法一样定住了,隔了好久才动了动喉结,缓缓开口:“阿霁,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爱我。”
    江渡岳声音低沉,像是冬日海边翻滚着的浪花,又像天边泛着玫瑰紫的黎明。
    沈匀霁浅浅地笑了下,然后佯装生气地转过身,道:“但你以后不许这样欺负我了。”
    江渡岳勾唇:“哪样?”
    “就是……嘶!”
    她话音未落,江渡岳忽然低头轻咬了一下她光裸的蝴蝶骨。
    “像这样?”他顽劣地笑着。
    “……”
    “可是刚刚阿霁不也很舒服嘛?”
    沈匀霁听了狠狠蹬了他一脚,说的话却有点心虚:“不舒服!”
    江渡岳抱着她,笑道:“好好好,不舒服。”
    接着他贴在她的耳畔,道:“向阿霁保证,以后除了在床上,绝不欺负你。”
    “……”
    —
    11月13号。
    江渡岳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准时下班。
    等他推开家门的时候,里面一片漆黑。
    “阿霁,我回来了——”
    砰。
    小礼花和玄关的灯同时亮起。
    “生日快乐。”
    沈匀霁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礼花筒,笑盈盈地看着他。
    江渡岳笑了,顾不上西装上粘着的花色彩带,走上前就抱起了她的腰。
    沈匀霁撑着他的双肩,垂眼道:“希望你每天都快乐。”
    江渡岳偏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道:“有你我会一直快乐。”
    这是一场简单又温馨的仪式,许愿、吹蜡烛、切蛋糕。
    切蛋糕的时候,沈匀霁有点好奇地问道:“你许的什么愿呀?”
    江渡岳轻掀眼皮,烛光映着他的瞳眸更加温柔热烈。
    “和去年的一样。”
    然后,他搂过沈匀霁,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其实已经实现了。”
    后来,那个长白山日出的纸雕一直放在客厅玻璃展柜最显眼的地方,点缀着回忆,浪漫了当下,也照亮了未来。
    --
    江渡岳生日之后,沈匀霁接到了方瑞的电话。
    他告诉她,多大一位有名的视觉艺术的导师今年会开放三个研究生名额,感兴趣的话,她可以去试一试。
    本来就有此意向的沈匀霁听了之后更加心动,但同时另一个问题又浮上了水面。
    如果她去加拿大读研了,那江渡岳怎么办呢?他总不能把工作丢下陪自己去读书吧?
    他俩,要跨国了吗?
    但她知道,迟早自己有一天要学会和江渡岳坦诚地商量一切,于是当晚,她就怀着忐忑地心情和他说了这事。
    没想到江渡岳的反应出奇的平静:“好啊,你去读研吧。我支持你。”
    沈匀霁本以为他至少会有些勉强,却无法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不悦。
    “那我俩……不能经常见面了哦?”沈匀霁试探着说道。
    江渡岳淡淡地“嗯”了一声,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然后,他不等沈匀霁继续提问,就爬到床上,关掉了台灯,顺势抱住了她。
    “别担心,先睡觉。”
    那时沈匀霁还不懂江渡岳说的“路”是什么,但既然他这样说了,就说明他也赞成这个决定,所以沈匀霁就开始了申请研究生的流程。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这天,参加完毕业典礼,沈匀霁刚和江渡岳拍完照片,就接到了留学机构的电话。
    “沈同学,恭喜你被多伦多大学的视觉艺术专业录取啦!”
    沈匀霁难掩惊喜,电话都没挂,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江渡岳,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我被录取啦!”
    江渡岳并没有过多的惊诧,似乎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环住沈匀霁的腰,垂眼道:“阿霁,你的梦想都实现了。”
    沈匀霁忽然想起那年生日,他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
    她心旌一动,所有的感情破堤涌出,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开心到极致眼眶也是会湿润的。
    江渡岳低头看她,温柔地用拇指抹掉她即将夺眶而出的泪珠,笑道:“怎么还哭了呢?”
    沈匀霁摇摇头,没说话。
    高兴中其实掺杂着不舍,因为被录取就意味着他俩要分开了。
    江渡岳却好像没心没肺一样,一边擦拭她的脸一边说:“应该是9月开学吧?可以提早几周去熟悉一下环境……”
    “不要,”沈匀霁小声道,“不想提早去。”
    “为什么?”
    江渡岳嘴上这样问着,但明亮的瞳眸昭示着他好像已经知道了原因。
    “想和你待久一点,不想那么早就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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