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法医检验中心零星地亮着几盏灯,前几日的超多工作已经压垮了大多数工作人员,所以趁着嫌疑人的落网,主任给绝大多数人放了假,休息几天后再战,因此整个中心只有寥寥几人。
    昏暗的大厅中,两个留守人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与前段时间的忙碌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说,犯罪嫌疑人都躺到咱们停尸台上了,几个案子差不多都结了吧。”
    “那可难说,得看看上头专员的结论,兴许是个大案子。”
    一个年长的或许是组长,眉眼间透露着久经沙场的气息。他指了指仍旧灯火通明的解剖间,示意这事还没有结束。
    “不过真没想到,这几个专员这么年轻,看着都不到20岁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年轻人都注重保养。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可能是大案子。你想想,这几个看着器宇不凡,肯定是哪个官宦子弟,趁着大案下来刷刷资历。咱们服侍好,到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年轻的组员点了点头,正当他准备继续询问时,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逐渐响起,如同一头猛兽在踏着沉重的步伐逼近大厅。
    一道绚烂的红光闪过,跑车来了一个漂亮的180度甩尾,稳稳当当地停在大厅门口,地上的刹车痕隐约可见白色的热气。
    “呕,姐姐,虽然让你快点,你也没必要这样吧。”
    张久龄几乎是翻滚下车,在大厅门口一阵干呕,而岚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送到了,我走了。”
    岚踩了一脚油门,做好了重新出发的准备,张久龄困惑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可以避免两个美女见面的修罗场,但是岚的离开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他还以为岚也是来调查这个案子的。
    未等张久龄问出口,红色的钢铁猛兽就再次发出咆哮,冲向了远方的道路,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尾灯,这个郁闷的少年只得转头进了大厅。
    “您好,我是调查专员,我同事叫我来……”
    “走到头左转,亮灯的就是。”
    组长头也未抬,桀骜不驯地指了路。张久龄谢过后就走向了后方,这让组员困惑不已。
    “组长,你刚刚不是还说要服侍好这几个官二代吗?我看刚刚那辆车可不是平常之家的代步工具,你这怎么还?”
    “你懂个屁。”组长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组员的额头,“虽然我们要帮好他们,但我们也不能自降身价,万一他们习惯了把我们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到时候连口汤都没有。好好学着点!”
    组员委屈地点了点头,望向解剖间的眼神复杂无比。
    ————
    张久龄推开了解剖间,里面亮如白昼,苏芮抱着双手站在解剖台前,一脸凝重。一旁的解剖人员则是一身法医打扮,手中的解剖刀闪闪发光。而解剖台上一具男尸安然地躺着,如果不是头颅被锯开,还以为是一个被麻醉的病人。
    “怎么样?”
    “和之前推断的一样,没有外伤,浑身脏器没有出血点也没有异常病变,但是有痉挛的痕迹。”
    苏芮言简意赅地说出了结论,这已经很能证明这个人的死因绝对不是常理能够解释的,死于权能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张久龄点了点头,虽然他已经猜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是他还是很好奇这个人究竟是如何死亡的。
    “那个雷纳德不是说下蛊吗?那孙子说完也不求证就跑了,现在还得我们自己在这填坑。”
    对于雷纳德,张久龄没什么好感,加上今晚的遭遇和面前这具影响食欲的尸体,他只得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到这个他认为不在场的外人身上。
    听到张久龄的抱怨,解剖刀停在了半空,解剖人员盯着张久龄看了许久,看得后者直发毛。
    “看什么,干活啊。”
    张久龄不自主地抖了抖,然而解剖人员也不惯着他,直接扔下解剖刀,脱下了手套。
    “怎么,还有脾气啊,信不信我……告诉你上司。“
    这几天因为特别调查专员的身份,加上今晚新晋教主的身份让张久龄有些飘,他刚准摆架子,但是解剖人员摘下了自己的口罩。看清对方的脸后,张久龄说了一半的狠话瞬间缓了下来。
    是雷纳德。
    “小子,你很嚣张啊。”
    雷纳德眉眼弯弯,面带笑意,但是身上的杀气已经隐藏不住。张久龄只得灿灿地赔笑,嘴中的抱歉一个接一个完全没了嚣张的气焰。
    骤然间,雷纳德像是狗一样,在张久龄身上闻了闻,随后不怀好意地问道:“小子,是谁送你来的啊。”
    张久龄瞥了一旁的苏芮,佯装镇定。
    “我打车来的,加急花了我好几百,回头得让学院报销啊。”
    “真的吗?在哪租的跑车?那马达声都快传到这来了,看样子车不错啊。”
    雷纳德没有直接拆穿,他一步一步地给张久龄挖坑,借机报复。后者支支吾吾,半天也扯不出个答案,好在苏芮及时打了圆场。
    “别闹了,雷纳德,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他是怎么死的?”
    “确实是权能,不过我本以为是碑文作蛊,刺激神经让死者疼痛休克致死,但是现在看不是的。”
    雷纳德收起了玩闹的语气,张久龄如释重负。雷纳德顺着大脑剖出了一根较粗的神经,与延髓直接相连。这根神经虽然看似没什么异常,但是总给人一种很强的违和感。
    正当雷纳德准备将神经从尸体上剥离时,诡异的一幕的发生了。神经没有被轻易扯断,而且没有什么弹性,像是一根线一样被硬生生扯断。
    神经被放在了冰冷地解剖台上,在接触到冰冷台面的一瞬间,神经瞬间收缩,而其中一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白色细线裸露出来。
    雷纳德利用镊子将这根白色细线从神经的包裹中抽离,用冻台固定,红色的灯光照射其上,这一根细线终于露出了全貌,是一根极其纤细的纤维。
    “这就是罪魁祸首了。”
    张久龄脑海中只有大大的问号,但是苏芮却理解了一些。
    “你是说,这根纤维就像寄生虫一般贯穿了整个神经,所以他才会有如此强烈的痛感但没有外伤。”
    “可以这么理解,具体是什么材质还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就是以此为媒介。”
    雷纳德将红光打向解剖出的大脑,神奇的是这个红光穿透了整个大脑,白色的脑组织在红光中逐渐隐形,一根根细线逐渐显露,最终完全暴露无遗。
    所有的纤维聚集在一起,以大脑根部为根,向上四处蔓延,遍布整个大脑。此刻的纤维们,如同一颗生长在大脑中的树木,枝繁叶茂,处处相依。
    雷纳德指着这如同画作一般的光景,欣赏地说道:“这是一幅精确无比的大脑神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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