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天,站住!”定下神来的灵裳立刻恢复了往日里师姐的威仪,一脸寒冰地望向眼前男子。“若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我回去罚你。”
    似是感应到了后方传来的浓浓杀气,刚要迈入那缝隙的宓天立刻就定住了身形,再也不敢前进半步。
    这时,在宓天身旁的空间又是泛起一阵水纹般的波动,另一道缝隙凭空打开,传来一阵天籁般的笑音。随后,一个身形娇俏的少女快步走出,用古灵精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如泥塑般纹丝不动的宓天,笑道:“宓天师兄,你是不是又得罪师姐了?还不快去赔罪,小心我禀告师父,关你一年禁闭。”
    这突然出现的少女,容貌竟是不输给灵裳,上身着一件藕色玄衣,下身着一条藕色束裤,露着半截明晃晃的小蛮腰和纤细小腿,腰间一侧悬挂一根竹色木笛,另一侧吊着一枚古朴玉佩,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少女大而有神的双眼,左右眼角处竟各有一道细细的凤羽形纹路,隐约散发出的金色光芒,更是为其增添了一丝妩媚。
    “冤枉啊冤枉!灵心师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日里最爱听师姐的话,哪儿敢得罪?求你千万别告诉师父,否则我……”宓天忙不迭为自己开脱起来,他知道师父素来最宠这个小师妹,还真怕自己再被关了禁闭。
    “否则你能怎样?师姐现在可是宗门的代宗掌,岂是你能以下犯上的?”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面对这个任性的师妹,平日里自负机智无双的宓天却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乖乖“认罪”,转头向灵裳作了一揖,说道:“师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次,今后再也不会口无遮拦了。”
    “好了好了,你俩就不能安静会儿?刚从结界出来就吵个不休,也不怕把这儿的魔物给招惹来?”灵裳知道此刻已到幽冥涧,瞪了他们一眼,打了个手势,让他们闭上嘴。
    从结界中走出来的这一男一女正是宓天和灵心,他们俩在灵山众弟子中一向与灵浪关系最好。这次出行灵裳原本只想自己带灵浪前来,但拗不过两人泼皮无赖般的请求,只好让他们随行。
    灵山灵宗自古便是神界中最有底蕴的宗门,位于上九天中央地带,宗门内弟子大多为女娲一族的后裔,擅长施展各种结界。当年共工误撞不周山,将天捅出个大窟窿,就是女娲用了灵宗内失传已久的结界秘术将这窟窿补好的。虽然魔界曾多次攻入过上九天,但却始终未曾踏足灵山半步,这也是因为他们破不掉灵宗弟子所布下的层层结界。
    “宓天,你究竟是如何……”灵心本来还想问问宓天究竟是如何口无遮拦的,但看到师姐突然间扳起了脸,硬是把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咦?灵浪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了站在灵裳身后的灵浪,连忙一个身形闪了过去,望着灵浪愈加消瘦的面庞,心中一阵恻然,眼睛一红,轻轻拉起他有些干枯的手掌,柔声说道:“师兄…你…你醒了…又是憔悴了如此之多……”
    灵浪感受着从灵心手中传来的温度,知道这师妹对自己一直都十分关心,努力想对她挤出一丝笑容,但僵硬了两年的面部却怎么也不听使唤,最终顿格在了一个半哭不笑的表情上。
    原本已经快要掉出眼泪的灵心看到这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望向灵浪的眼神却愈发柔和了。
    “咳!”一道装模作样的咳嗽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这温馨一幕。
    “师妹,师兄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太久没有修炼,体内的真元有些不济,这才日渐清瘦了。等师父这次治好了师兄的病,过段日子定能恢复如初。”宓天这番话说的很是诚恳,但眼睛却牢牢盯着灵浪和灵心一直没松开过的手,似是要冒出火来。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师兄的神脉已经闭绝,修炼不出真元……那我便渡给他一些好了。”灵心完全无视了宓天灼热的眼神,将灵浪的另一只手也拉了起来,四手掌心相对,就欲运功渡元。
    “咳!”又是一道咳嗽声响起,声音却是无比清冷。紧接着一双玉手闪电般伸出,架开了二人。
    “快住手!灵心你修为尚浅,若是掌握不好火候,会把他的身体给撑爆的,他体内所需的真元一直是由我在维持……”
    “什么?”被吓了一跳的灵心连忙收手,但等她消化了这番话,却是瞬间抓住了重点,一脸错愕的望向突然出手的灵裳。
    “师姐,你是说这两年来,灵浪师兄的体内一直都流转着你的真元?”说完,灵心那原本如水般清澈的眸子里竟也冒出了一缕小火苗儿。
    “不…不是这样……”灵裳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又不想让师妹联想太多,于是便正色道,“是师父命我这样做的,还有灵瀚师兄也出过几次手,灵浪现在身子很弱,如果修为不够便强行渡元的的话,是很容易出岔子的。”
    “不…不说了,你知道他没事就好。船已靠岸,还是抓紧去寻师父吧,他的病早一日治好,咱们心里就早一日安宁。”说罢,灵裳便命灵心唤出了在结界中待命的几个弟子,又着宓天背起灵浪,众人收拾停当后走下船去。
    烟波江的雾障的确名不虚传,灵裳一行人上岸后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摆脱了这浓浓大雾的笼罩,但下一秒,他们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住了。
    在这大雾外面等待着他们的,竟是一片无尽的花海,数不清的不知名的花儿正迎风摆动,点缀着如茵草地,宛如一群婀娜动人的舞者在翩翩起舞。扑鼻而来的阵阵香气清幽淡雅,让人心旷神怡。那花丛中的片片花蕊处还包裹着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像埋藏了千万年的秘宝般诱人至极。放眼望去,整片花海在颗颗露珠的映衬下闪烁出的星星点点,如同变幻莫测的夜幕苍穹般,让人忍不住就要沉醉其中。
    随行而来的两名女弟子,再也经受不住这花海对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和精神刺激,竟然扭动起身体,在花丛中跳起舞来。而另外几名弟子也是弯下腰去,饥不择食地啜饮起花心的露水,然后一脸满足地合上眼,似是要迷醉了。就连宓天也抵不住这花海的无尽诱惑,将背上的灵浪放在一旁,手指轻轻挑起一颗露珠,就要往嘴里送去。
    这时,一阵竹笛声突然传来,曲调悠扬婉转,动听之极,众人原本被花海吸引住的心神,不觉间又飘向了那竹笛声处。
    就在大家都沉迷在这娓娓动听的旋律中时,竹笛竟是突然间发出一道凄厉的破音,将所有人瞬间惊醒。
    “师姐,是幻术,我们遇袭了。”眼角两道凤羽形纹路正发散着强烈金色光芒的灵心看到大家都清醒了,便收起竹笛,转头向一旁静静站立的灵裳说道。
    但灵裳此时却是眉目紧闭,一脸凝重的表情。
    灵心心中一惊,以为灵裳中了幻术失去了心神,问道:“师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师妹,看来你的神脉境界又提升了,竟也能够勘破如此高等级的幻术。倒是宓天,怕是没什么长进啊。”灵裳赞许地对灵心点了点头,但双眼仍未睁开。
    “嗯,我的神脉已经稳固在了灵品的境界。宓天师兄贪玩,只是刚刚突破到灵品,还并不稳固。”说罢,灵心得意地对宓天挤了挤眼。
    “是啊,师妹天资聪颖,我可是拍马难追……”宓天尴尬地笑了笑,言不由衷地奉承了一句,心中却是大为苦恼。若论起天资,宗门内能超越他的怕是屈指可数,但这些日子他心心念念都是系在了这个师妹身上,修炼一途却落下不少,倘若今后再不奋起直追,恐怕自己离灵心只会越来越远了。
    铃铃铃……
    这时,花海深处突然飘来一阵悦耳的铃声,那些妖艳的花朵像是根下长了脚一般,竟然大片大片地移动起来,转眼间,就在灵裳一行人周围布起一道阵法。而原本细小的花枝,也猛然间暴涨到数人高,娇柔的花瓣扩展了无数倍,花枝和花瓣的周围生长出密密麻麻的锋利倒刺,那扑鼻的香气此刻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充满血腥味儿的肃杀之气,这片无尽花海仿佛在转瞬间变成了一片无尽炼狱。
    “交出灵浪,放你们回灵山。否则,就全部埋葬在这里吧。”一道阴森的声音从远处穿透花丛破空而来。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力,竟是寒冷刺骨,直抵人心,灵心身后的几名弟子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来者何人!能有如此修为却又不敢现身,难道是魔界的鼠辈?”宓天伸出右手,将灵浪护在身后,然后望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却不见有任何踪影。接着,他摊开左手手掌,一道匹练般的绿色光芒从掌心的树叶状纹路处闪烁而出,在众人周身织起一层如同新生蝉翼般的透绿色结界,将这道声音所带来的寒意驱散。
    “桀桀。”一阵怪笑传来,又一道声音从远处响起,“来者何人!修为不过尔尔就敢现身,难道是魔界的鼠辈?”这声音虽然将宓天刚才说话时的语气模仿得十足十,但却十分沙哑,无比难听。
    “两位师兄不必多言,还是尽快完成任务吧,这术法极耗真元,我可撑不了太久。”这时,第三道声音响起,这声音却是极其甜美,竟是一位女子。她怕那沙哑男子再说下去会暴露出他们的身份,是以出言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哼!交出灵浪,或者,死!”那道阴森的声音再次破空而来,音波中蕴含的阴寒之力又加剧了几分,天地间的温度竟也随之骤然下降。而宓天所布的结界,也在瞬间被这音波攻破。
    灵山众人再度被刺骨的寒意笼罩,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尤其是灵心,此刻她已明白伏击他们的这三人修为均是不弱于她,甚至有可能已经达到极品神脉的境界。因为从他们所散发出的气息当中,灵心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凡品、中品、上品、灵品、极品和绝品,神脉中每一个品级间的差别都是巨大的。灵心若是在此刻对上一个拥有极品神脉的强者,怕是想死都难。要知道,在整个灵宗内除了几个闭关已久的老怪物和觉醒出绝品神脉的灵浪外,也只有宗掌灵皇、大师兄灵瀚和二师姐灵裳达到了极品神脉的境界。
    而眼下,竟是同时出现了三位这种级别的可怕敌人,己方却只有灵裳一人可以应对,这情况显然已经到了不能再糟糕的境地。
    想到这里,灵心的俏脸不由变得更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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