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里可是人家精心布置的花园,自然不好随便发掌。另外三个老人,眼看竹杖翁已经追了下去,他们都是成名几十年的人,自持身份,岂肯合四人之力去对付一个老婆子。
    只是站在远处,袖手作壁上观。假扮老婆子的人,虽然没有被竹杖翁追上,但这般躲躲藏藏,也是十分吃力,稍一不慎,就会伤在竹杖翁的掌下。
    此刻,假扮老婆子的人早已跑得气喘如牛,汗流浃背。陡然他听到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兄台只管朝园外掠去,竹杖翁自有在下替你挡上一挡。”
    一时心头大奇,不知这个以“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的是什么人?他自然知道,老是在树林中打转,时间一久,非被竹杖翁逮住不可,当然越快离开越好。
    但一旦离开花园,失去树林掩蔽,立时就会被竹杖翁追上。这是利害各半,和自己说话的人,既非素识,更是敌友难分。
    他犹豫了一下,心头一横,决定冒险一试,当下略为调息,提吸一口真气,猛的双足一点,身如离弦之箭,从林间激射而起,朝墙外飞去。
    竹杖翁手持竹杖,一直在耳目并用,搜索着附近一片花林,此刻骤观右侧林间飞起一条人影,企图越墙逃走,不觉洪笑一声:“老夫不信会让你逃得出去。”
    竹杖点地,一道人影凌空飞扑过去,他去势何等快速,喝声出口,人影已扑到假扮老婆子那人头顶。
    此刻假扮老婆子的那人身在空中,眼看离围墙还有一丈来远,一道劲急风声却已扑到临头,心中暗道:“自己竟会上他的恶当,这回完了。”
    就在此时,从另一丛花树之间,又飞起一道人影,挥手一掌,朝两人中间撞来。竹杖翁正待飞越过那人头顶,出手拿人,陡觉一道无声无息的内劲,一下横互在自己身前。
    这一道内劲,不闻丝毫风声,柔若无形,把自己挡得一挡,心头大惊,急忙收势泻落,耳中听到有人说了句:“前辈多多恕罪。”落到地上,心中兀自感到惊异不止,听这人口气似乎年纪不大,但这一记极似道家罡气功夫,却非数十年不为功。
    但他被人一掌逼退,岂背甘休,口中喝道:“你是什么人,还不给老夫站住?”随着喝声,朝墙外追出。
    就在竹杖翁被逼飞身落地之际,陡听有人狂笑一声:“阁下还想走吗?”又是一道人影宛如天马行空,一下泻落到一棵高大银杏树前面。这人是一个高大红脸老者,肩负四尺阔剑,正是霸剑祁浩。
    在他面前不远,果然缓步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身穿青衫,脸型清瘦,两鬓花白,看去约莫五十出头,一副落拓样子,象是三家村的塾师,他是借着树影闪动身形,被霸剑祁浩发现的。这人不用说是谷清辉了。
    他看了霸剑一眼,徐徐说道:“老哥这是做什么?”祁浩目光如电,洪笑道:“老夫看得出来。阁下不象是本园的人。”
    在他说话之时,已从林间闪出一个脸如土灰,尖腮鹰鼻,身穿青布大卦的汉子,连连躬身陪着笑道:“是,是,老供奉说得是,这人不是本园的人。”
    祁浩笑道:“现在陈总管证明你不是本园里的人。”谷清辉道:“在下没说是园里的人。”陈总管道:“那么朋友夕夜潜入园里来作甚?”
    祁浩不悦的道:“陈总管,是老夫在问他,还是你在问他?”陈总管连连哈腰道:“是,是,你老问他,你老请问?”一面赶紧后退了七八步,才站定下来。
    谷清辉朝祁浩拱拱手道:“老哥拦着在下,就是要问这句话吗,那么在下可以告诉老哥,在下是偶然经过这里,进来看看的,这样可以了吧?在下告辞。”陈总管急道:“你不能走。”
    谷清辉道:“在下为什么不能走?”祁浩道:“因为老夫要把你留下。”谷清辉道:“老哥的意思,是要和在下动手了?”祁浩沉哼道:“你配合老夫动手吗?”这话可把谷清辉激怒了,朗笑一声道:“老哥大概一向没遇上过真正高手,所以自大得很。”
    “哈哈。”祁浩狂笑一声道:“阁下只要在祁某剑下走得出十招,祁某就让你离开此园,接不下就得把命留下。”谷清辉道:“接你十招,何难之有?”就在此时,人影一闪,有人接口道:“师父,还是由弟子来接他十招吧。”
    原来谷飞云堪堪替假扮老婆子的人截住竹杖翁,身形往墙外飞去,耳中同时听到霸剑祁浩的一声洪喝,心头不禁一惊,暗道:“那是爹被他发现了。”“嘶”
    竹杖翁也在此时一下落到谷飞云面前,目光炯炯,打量着谷飞云,徐徐说道:“小友何人门下,方才这一掌,是你发的吗?”
    谷—屯云抱抱拳道:“晚辈谷飞云,家师不问尘世已久,恕难奉告,方才是因看到假扮老婆子的那人,极似一位前辈门下,故而冒昧出手,还望前辈见谅。”
    竹杖翁看他年纪不大,而且说话彬彬有礼,不觉微微颔道首,问道:“方才那人不是老婆子吗?”“应该不是。”谷飞云接着拱拱手道:“晚辈另有事去,失陪了。”身形倏然飞起,朝墙内扑去。
    竹杖翁先前还以为他想借故逃走,此刻眼看谷飞云反向墙内投去,不由微微一怔,再看他身法,飞身掠起,连足尖都没点一下,好快的身法。
    他心中暗道:“这年轻人究竟是何来历?一身修为几乎不在自己之下了。”心念转动,人也立即跟着往园中飞入,只见谷飞云一下抢在个青衫人前面,说出要代他师父接霸剑祁浩十招,他方才不是说他师父不问尘事已久吗,怎么又说这青衫人是他师父呢?
    哦,他要接祁老哥十招,祁老哥号称霸剑,没有人能接得住他霸剑九式,自然没有人能走得出他十招了,这年轻人武功纵然不错,也不能和霸剑比剑,这岂不是关夫子面前耍大刀吗?
    霸剑祁浩根本连青衫人都不在他眼里,如今忽然闪出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说要代他师父接自己十招,不觉双目精芒暴射,洪笑道:“小伙子,你知道老夫是谁吗?”
    谷飞云拱拱手道:“前辈是霸剑祁浩前辈,晚辈岂会不识?”“呵呵,小伙子勇气可嘉。”祁浩大笑声中,叫道:“陈总管。”陈总管就站在两丈外的林前。听到霸剑这一叫,赶忙“唷”
    一声,双手甩甩衣袖,急步赶出,躬着身道:“小的在。”祁浩伸手一指谷飞云,说道:“你去和这位小友比划几招,唔,就以十招为限,不可伤了他,知道吗?”
    陈总管连连哈腰,陪笑道:“是,是,老供奉吩咐,小的一定遵办,十招以内,小的只把他拿下,决不会伤到他筋骨。”说完,忽然转过身来,腰干也随着挺了起来。
    面向谷飞云喝道:“小伙子,你听到了,在下奉祁老奉供之命,十招之内,把你拿下,你现在可以出手了。”
    谷飞云看他生得尖腮鼠髭,脸色土灰,一副小人模样,霸剑居然称他总管,心中不觉一动,暗想:自己何不先探探他口气?这就抱抱拳道:“陈总管请了,在下想请教尊驾是什么总管,大名又如何称呼?”
    陈总管得意一笑道:“兄弟浒山陈康和,忝任西路总令主驾前总管,这样够了吧?”“西路总令主”这几个字听得谷飞云心中又是一动,忍不住问道:“西路总令主?在下怎么没听人说过?”
    “哈哈,小伙子,你行走江湖,连西路总令主都没听说过,当真孤陋寡闻”陈康和刚说得口沫横飞,洋洋得意,突然脸色一下就冻结了,底下的话,还没有出口,立即脸色一沉,喝道:“小子,不用多说,快出手吧。”
    谷飞云看他脸色,就可知道一定有人暗中加以警告,不让他泄露海底,这就潇洒一笑道:“大总管不愿说,那就算了,刚才你不是说奉命要在十招之内,把在下拿下吗,那就应该由大总管先出手,在下接着就是了。”
    陈康和道:“好,兄弟那就出手了,不过你尽可放心,祁老供奉交代过不可伤你,兄弟不会伤到你的。”话声一落,右手陡然探出,朝谷飞云左肩抓来。
    看他生相猥琐,但出手一抓,却是正宗的大擒拿法,快,捷无伦。谷飞云那会把他放在心上,故意说道:“那真要多谢大总管。”身形轻轻一偏,左手有意无意的朝他招了一下,暗使昆仑绝技擒龙手法。
    然后随着肩头一侧,朝外带出。陈康和一记擒拿手法落了空,似是用力过猛,整个上身,身不由已的朝谷飞云侧身让开的左方扑了过去。谷飞云左手一推,但推得极轻,一面说道:“陈总管站好。”
    陈康和上身忽然往后一仰,仰得几乎跌倒,但脚下好象来不及退后,口中咦了一声,笑道:“没关系,兄弟一时因出手快了些。
    为了不让爪势伤到你小伙子,只好用力把它收了回来,自然会收不住势,小心,兄弟又要出手了。”他一面说话,右手一翻。
    五指箕张,迅速朝谷飞云左胁胆疽、肺苗、吊角、攒心、血阻五穴抓落。左手紧接着右手之后,使了一记虎爪掌,按上右胁血崩、幽关二穴,这一记一招两式,使得功力老到,认穴准确,见他精擅擒拿手法,确也有他独到之处。
    谷飞云没有待他抓到,迅即后退一步,左手借着后退,再次轻轻一招暗使擒龙手法。陈康和依然和上次一样,一招两式全落了空,上身又猛地朝前扑了出去。
    谷飞云故意左手作势,朝他右肩拍去,暗藏纵鹤手,一股内力朝前推出,这一记正好陈康和看他举掌拍来,身往后仰,但他却后仰得太多了,好象有人硬把他上身往后扳了过去一般,双脚站立的弓箭步,连变换都来不及。
    本来一张色呈土灰的脸上,也胀红得像猪肝一般,谷飞云道:“大总管是不是收不住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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