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封满意地看着女人喷完水,才抱着她去浴室。
    两人迅速冲了个澡,换上衣服就出发去老宅了。
    路上,宋知意晕晕乎乎的,靠在南封肩头小憩。
    “害怕吗?”他伸手过来,掌心覆在她手背上,“我家里人员关系复杂,你只管躲在我后面,一切都有我顶着。”
    宋知意明白南封做了这个决定以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看向他的眼里又多了几分感激,“谢谢你坚定地选择我。”
    他在心中暗道一声傻瓜,“是你走进了我的圈套。”
    的确从开始两人的目的都不纯粹,但在相处中,宋知意几乎毫无招架之力,被他吃得死死的。
    说实话,这种感觉她并不排斥,“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
    此时二人还你侬我侬的,等一到老宅才得知事情的严重性。
    南祁夫妇俩已经将宋知意曾与自家儿子在一起的事夸大其词给每个人说了一遍,老爷子气急攻心,及时吃下速效救心丸才缓下来,正坐在堂屋准备“审判”南封。
    而南封牵着宋知意进门的时候,倒是一脸悠闲,说:“爸,儿子不就是结了个婚么,这么大动肝火不至于,保重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啪!一盏茶杯碎在了二人跟前。
    “小叔娶侄子的前任,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南徽那张乌黑的脸上,五官几乎都要拧在一起。
    宋知意头一回见老人家,心里紧张,指关节把南封的手指也掐得紧,但看这像是要杀人的架势,她恍然发觉,他亲近的人,当真是只有自己了。
    “是我们认识在先。”南封一点儿没惧,余光还瞥向身旁的女人,“证已经领了,我来只是通知您一声,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
    “南封!”南徽及时打断他,一双眸子中要冒出火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守在老爷子身侧的管周全终于发了话:“旭峰不能交给旁人,四少您就认个错儿,到底都是一家人……”
    “爸,饭桌上细说如何?”他语气缓和下来,“总不能让您儿媳妇来第一趟,还一直站着说话吧。”
    南徽摆摆手,管周全这才下去安排。
    父子俩之间的低气压让宋知意喘气儿都不敢大声,这会突然静下来,又见南封胸有成竹的,她干脆闭紧了嘴巴。
    南封上前给南徽重新倒了茶,安顿她坐下后,幽幽开口:“您一向宠爱珈骏,我为他背了多少锅您应该也清楚,如今儿子就只有一个请求,就是与我爱的人相伴一生。”
    他又转头看向宋知意,“我该肩负起家庭的责任了,这是我翘首以盼的事。”
    宋知意抿着唇,眼眶里有晶莹的东西在打转,他的曾经她错过了,将来可一定要一起过啊。
    南徽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没有反驳,却也没有祝福。
    用餐时,大家见老爷子态度不咸不淡的,更没开始那样生气了,都识趣地只管埋头吃饭,毕竟南封的继承人位置还在,没人会想触霉头。
    临走前两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管周全给宋知意送了份礼,是对翡翠镯子。
    她本不好意思收,南封硬是按着她接下了,说管叔不是外人。
    管周全在南家虽只是管家,但是陪他时间最久的人,也是在这个家里最重要的人。
    他思忖片刻,又说:“我也有份礼给管叔,您有空了来公司找我一趟。”
    “四少……”管周全近乎哽咽,“终于看见您结婚咯……您还给我什么礼……”
    “退休了养老的地儿总得有吧,我那有几套宅子,你亲自去挑。”南封看着他苍老且毫无锋芒的面庞,多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自己是他一手带大的,也相当于他的半个儿子,都已经到了这把年纪还在南家做事,南封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别说不,我可会一直等着!”
    话音刚落,他就急忙上了车叫司机出发。
    车辆驶出,宋知意从倒车镜中瞧见管周全在抹泪,也跟着鼻子泛酸,“管叔,有子女么?”
    “没有。”南封沉了口气,情绪不怎么好,“他的一生都奉献在了南家,到头来谁能记得他的好?”
    紧接着,他又与她娓娓道来自己小时候不被待见的原因。南徽一共娶了三任妻子,他母亲是最后一任,与南徽相差近二十岁,老来得子本应该是件喜事,但南家总有见不惯的人,传出了些风言风语,说这孩子怕不是亲生的。
    于是南徽看着甜美的娇妻和刚生出不久的小儿子,萌生出极大的挫败感。为什么呢?当然是女人曾有个同龄男友,感情要好,而他只是个“强盗”。
    女人本就不爱他,也是家道中落走投无路才选择的他,主动斩断前缘说要好好在南家过日子。
    可她实在太美了,美到南徽娶回家来还是不放心,她年纪还那么轻,老宅子上上下下男性佣人都有几十口,那些异样的眼神他让愈发暴躁,即便她生下了孩子,也做过了亲子鉴定,他还是不放心,永远活在自我怀疑中,精神也恍惚,不太正常。
    这种日子结束于叶芊漓吃下一整罐安眠药的那一天。
    人走了,还是第二天佣人发现的,红棕色调的复古风卧室内一片狼藉,尽数宣泄着女人对南家的不满,佣人斗胆上前叫了两声,没人应,一摸才知已经凉透了,吓得屁滚尿流,赶忙唤了管周全主事。
    那时年幼的南封路都走不稳,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不常着家的父亲风尘仆仆赶了回来,老宅里请了白事班子吹拉弹唱了三天,父亲也哭了三天。
    此后,南封见他的次数就更少了,但每天陪着自己的是管周全,见不见面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再长大了点,他老被欺负,略微懂点事了又听见南家人说他妈是为情所困,为了没能在一起的那个“奸夫”而殉情的,还留了遗书,说得像模像样,真假却也无从得知。
    南封在感情上一直不开窍,记忆中的母亲也很模糊,那时候他就想,母亲走了,她是解脱了,要是可以,他也想一块儿走。可在梦里他怎么都抓不住母亲的手,看不清她的脸,每次梦醒了哭哑了嗓子,是管周全一次次嘱咐他“四少,要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他才能缓过来。
    希望是什么呢?南封找不到具体答案,他活得混混沌沌,身边没有亲人,也没有追求,好没意义。
    于是他又追问管周全,跟着后面叫了十来遍管叔,男人忍不住了,转回头来长叹了口气,“小封,权力,你一定要拿到权力才能过得好,想要什么有什么。”
    小南封眨巴着圆溜溜的杏仁眼,似懂非懂,“要是我拿不到呢?”
    “拿不到就要被人踩在脚底下。”这是管周全第一次如此郑重与他说话,“把欺负你的人,所做的事牢牢记住,疼痛能让你清醒。”
    这句话南封还当真记住了,但南家不是那么好混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压,越是艰难他就越是坚韧不拔,甚至提早谋划好了将来要出国深造,要有真本事在身上走到哪里都有饭吃。
    在国外的那段日子,算是比较舒心的,外界一度以为四少是被养废了,送走了回来可就难了,谁都没想到他背后还有个管周全在,时刻盯紧了南家的动向。
    想要拿到权力是不假,可原因只有一个,为了自由且快乐地活着。
    其实南祁和南珈骏染上毒南封早在回国前就知道了,这里有管周全不可磨灭的功劳,只是没想到南徽一点风声都不肯透露就立即让他赶回来。
    旭峰内部他没接触过,当看到数据资料后心都凉了半截,同时也庆幸自己当年有认真学习,不至于成为一只无头苍蝇。内里的腐朽没彻底清除之前,他依旧不敢松懈,唯独在大脑短暂放空时,会想起那个绵软香甜的女人,伏在他的怀里安稳沉睡。
    “宝贝,我就是一个这样不完美的人,甚至内心阴暗,瞒了你很多……”
    宋知意得知他之前对南徽的恭敬谦卑只是做戏,联姻也是用来拖时间好快速在旭峰站稳脚跟的幌子,忽然伸手抱住他,掌心轻轻摩挲起他的宽厚的背,“你有你不得已的理由。”
    她理解,优秀的男人也会有不为人知的那一面,他愿意袒露心扉承认,已经是最大的诚意。
    “其实……我也不够好。”宋知意感受着他的体温与心跳,总不自觉地往南珈骏身上想,“你嫌弃过我么,毕竟……”
    南封懂她想说什么,及时将她打断:“用肌肤上的摩擦与碰撞来定义一个人干净或不干净,本来就是谬论,宝贝,你的灵魂是我的,完完全全属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又何来的缘由嫌弃你。”
    宋知意从没与谁谈论过这个话题,耳畔连同脖子根部浮起一片红,她曾经以为不重要的,恋爱接吻上床再正常不过了,但还是会闪过一瞬的卑怯。
    转念一想,她再次豁然开朗,若她是把所谓贞洁看作最重要的东西的人,那她就不可能和南封发生点什么,两个人也并不同频,是不会有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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