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虽然摆脱了祁绾荨和自己阿娘,却依旧见不到袁瑾琮,心急如焚之际,找到了苏衍琛。
    这短短数日,顾清憔悴的不成样子,整个人瘦削了一圈,唇周也泛着青黑色胡茬,不修边幅的模样属实将苏衍琛吓了一跳。
    顾清的这副模样,苏衍琛看在眼里不动容都难,袁瑾琮要去靺鞨一事的很多文解,怀安王都交给了苏衍琛去办理,此事他自是知晓。
    看着顾清,苏衍琛心里连连叹气,顾清尚且不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袁瑾琮便是这般模样,若是……
    还真不知道顾清会是何等模样……
    面对顾清,苏衍琛除了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也别无他法。
    顾清不好受,袁瑾琮也不好受。
    午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空气中泛着潮湿,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袁瑾琮的房间里却是烧着一盆碳火,伴随着淅沥的雨声时不时的劈啪作响。
    碳火里倒插了一把烙铁,是戒律房的刑具,袁瑾琮将那烙铁的手柄倒插进了碳火盆,看着那铁柄的顶端逐渐变红,袁瑾琮将它从炭盆里拿了出来。
    烙铁倒拿在手,来到了铜镜前,袁瑾琮抬眸铜镜中映着自己依旧微微憔悴的脸。
    袁瑾琮将烙铁举至眼前,感受炽热的气息扑在了脸上,袁瑾琮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狠了狠心将手中的烙铁那烧红了的手柄末端印上了自己额头上的朱砂痣……
    刺啦一声响,袁瑾琮死死的咬着后槽牙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片刻后,袁瑾琮用力将那烙铁从自己额头上拿了下来,鬓角鼻尖因为巨痛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袁瑾琮痛的浑身无力,哐啷一声扔掉了手里的烙铁,双手支撑在桌上,紧紧的皱着眉,喘着粗气抬起头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
    原本那枚朱砂痣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片狰狞的红肿……
    烙铁落地,哐啷一声响,门外的王爷也顾不上敲门便匆忙推门而入。
    怀安王一进门,入眼是地上的烙铁和炭盆,心里一惊,视线随即落到了撑在铜镜前喘着粗气的袁瑾琮。
    王爷心下一凛,急忙上前亲自去扶了下袁瑾琮,袁瑾琮顺势坐下,怀安王便看到了袁瑾琮额头上那显眼的红肿,一瞬间便全都明白了,心下不禁动容了起来。
    “戴个抹额不就行了么,你何必如此呢?”怀安王的语气里十分惋惜,这么玉雪可爱的一个姑娘,额头上没了那平添仙气的朱砂痣不说,还多了这么个狰狞的疤痕,惋惜的同时竟也有些心疼了起来。
    “秦太师老奸巨猾,边关一定有他的人,必会怀疑,我这颗痣太过明显,烙去了再戴上抹额,即便是有人怀疑,看过之后也可借此消除疑心。”袁瑾琮的声音因为疼痛有些虚弱。
    怀安王眉头紧蹙,起身走了出去,站在房间门唤了一声:“李拂!”
    李拂闻声出现,怀安王吩咐道:“去拿烫伤膏!”
    李拂应声而去,须臾之后便拿回了烫伤膏。
    怀安王拿着烫伤膏作势便要往袁瑾琮的额头上的涂抹。
    袁瑾琮被吓得嗖一下站了起来,这还了得。
    察觉到了袁瑾琮心思的怀安王大手一挥按着袁瑾琮的肩膀又把她按了回去,不由分说的开始上药……
    袁瑾琮的神色有些尴尬,好在烫伤不是很大,顷刻间就上完了药。
    上完了药,怀安王便开始切入了主题,拿出了几份文解递给了袁瑾琮。
    袁瑾琮一一打开看了看,是要去边关任职巡检的文解和假户籍。
    户籍上赫然两个大字:李琮。
    身份是新科举子,年纪也被改大了两岁。
    袁瑾琮的心里涌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文解和户籍都已经办理好了,去边关的日子也不远了,和顾清的这段故事,也要告一段落了,从此后,顾清便要成为活在记忆里的人了……
    袁瑾琮的眼睛里不觉间有些湿湿的……
    怀安王见此,急忙称自己还有事便匆忙离去,打算让袁瑾琮好好独自消化这份感情。
    “王爷留步!”袁瑾琮憋回了呼之欲出的泪水,急忙起身叫住了王爷。
    怀安王不解的回过头看着袁瑾琮掏出了一支黑檀木的梅花步摇递给了他。
    虽有些不解,却依旧接过了那支梅花步摇。
    “这支梅花步摇是顾清送我的,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吧!”袁瑾琮的声音有些哽咽,停顿了片刻吞了吞口水,压住了嗓子里的酸涩:“若是顾清不肯相信我的死讯,便劳烦王爷将这支梅花步摇给他……”
    后面的话,袁瑾琮说不下去了……
    “好。”怀安王应声接过了袁瑾琮手里的梅花步摇,看了看袁瑾琮隐忍不发的表情,紧紧的握住了那枚梅花步摇,再没说什么径自离去了。
    关门声响起,袁瑾琮的泪珠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自从舅父舅母去世后,袁瑾琮每一次的流泪都是因为顾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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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袁瑾琮的伤势彻底痊愈。
    徐大人也被放了出来,袁瑾琮畏罪自尽的消息不胫而走。
    袁瑾琮一纸遗书只说是自己觉得官银事件疑窦丛生,恐怕徐大人能力有限无法彻查,自己想要在圣上面前邀功方才出此下策,荆州的林大人和夏大人也是自己担心事情败露所以将其杀人灭口。
    袁瑾琮自尽,所有罪责尽数担下,一时之间,朝野震荡。
    袁瑾琮本是怀安王引荐的人,王爷为了避嫌,自觉请罪,被软禁了起来。
    袁瑾琮临行前日的夜晚,王爷在书房里略备了些酒菜,和袁瑾琮聊了许多。
    袁瑾琮平日里很少喝酒,今日也算破了例,几杯酒下肚以后,王爷拿出了一条黑色的抹额,上面镶嵌了一颗小巧圆润的血玉,缓缓的递到了袁瑾琮的面前。
    袁瑾琮低头看了看王爷递过来的抹额,黑色的织锦缎,中间镶嵌的那颗血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怀安王的视线落到了袁瑾琮额头上那个狰狞的疤痕上,开口说道:“这条抹额,是我命人特意为你做的,上面的血玉是先皇所赐,玉能保人平安,算是本王为你送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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