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明目张胆的宠幸男子,甚至同棺,简直……
    “八局之所以把这个任务派给我们,就是因为这段历史是不能为大众所知的……”程荼还想说什么,怀里的重力却更加,低头,正好发觉意殳已经靠在他的胸膛,不声不响的睡着了……
    怪不得没有反应,还真是可爱。
    ……情人重归于好的第一晚,总是温柔的……
    ――
    接受了任务的意殳虽然不喜欢去墓葬现场,但为了这份丰厚的薪资,他还是不能拒绝工作的。半从半闹的被程荼全副武装,拖麻袋一样从车上拉了下来,不从也得从。
    几个现场的工作人员掩嘴笑着,为二人搬开了陵墓入口的杂物,目送着二人走进去。
    “但愿他们不会哭着出来。”
    “别勉强了,来这儿的,哪有一个不哭的。”
    漆黑的墓道一望无际,没有采用以往大揭顶的考古方式,意殳终于感受到这段历史究竟多么不能为人所知了,不然他们也不会像盗墓贼一样偷偷摸摸了。
    “景炎君与图兰王爷二人都曾稳坐了中原的江山,前者在位期间,收复了前朝失地,将疆土扩展至现欧洲境内,除大漠的部族联合。后者本是大漠的王爷,年少时和景炎君曾有过那么一段甜蜜的记忆,但因为一些误会导致最终他们都没能在一起,景炎君也没有机会将他封后,但是景炎君驾崩后,他为了守护景氏江山,毅然决定越过唯一的太子景逸登基,虽然当时朝臣竭力反对,但因有景炎君的王兄支持,和素有‘南朝双璧’之称的武将绝尘,文官段继臣辅佐,图兰不仅维持了景炎君在世时的祥和,与大漠签订永不交战的协议,还为景炎君后又一盛世打下基础。待得景炎君唯一的子嗣,太子景逸成年,又决然退位,饮鸩自尽,只为死后能与景炎君同寝。”
    意殳听着,眼睛有些湿润,下意识的握住了程荼的手,小声道:“帝王哪里有爱,这位王爷还真傻,赔进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
    程荼笑笑,但却隐不掉眼中认真的神色:“意殳,你错了,人都是有情有爱的。帝王多情,只是因为他们并没有找到真爱,一旦找到真爱,是直到死都不会罢手的。”
    程荼打开了手电筒,照亮了漆黑的墓道:“我敢肯定,景炎君一定是爱着图兰王爷的,不管他们曾经有过怎样的误会,但至少在景炎君驾崩前的十年,也就是图兰王爷回到大漠的那十年,景炎君不仅没有封后,相反还遣散了后宫,如果这都不是真爱,我想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了。”
    意殳虽然听着,但注意力已经被墓道两侧的壁画吸引了去,用手电筒照着,仿佛已经回到了数千年前,看到了那盛大的场景:“天啊,这位王爷可真美。”
    程荼惋惜的咂嘴:“啧啧,不管多美,到了今天也只能化为一捧尘土,唯有真爱永远闪耀。不过如果不能公诸于世,也……”
    “你可真傻,两个人感情的事,何必要为外人所周知?”意殳笑的可爱,“传颂也好,批判也罢,只要他们曾经爱过,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刚转过身,意殳就被程荼推到了墙上,索取着那两片的温柔,意殳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但现在的状况显然是不允许的,立刻咬住了程荼的唇,让他清醒一些。
    “别精虫上脑,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
    程荼望着意殳少有的严肃神情,不舍的离开他的唇,点了点头。
    不同于二人以往挖掘的任何陵墓,景王陵并没有那种诡异的沉闷感,简直就像是工匠在建造陵墓时曾打通了多个二级通风口一般,然而这在中国的风水学和建筑学上是不允许的。前者认为通风口会使浊气进入墓室,破坏龙脉,从而导致陵墓,甚至大片地区受灾。而后者则认为潮湿的空气会腐蚀建材与棺木,破坏陵墓与墓主人尸身的完好性,将保存时间大大缩短。
    “奇怪,太奇怪了。”意殳不由得发出了疑惑的感叹,程荼笑笑:
    “你也发现了?更奇怪的还在后面。”
    “还有?!”意殳难以置信。
    “前面墓室的大量陪葬品已经被清理出去,只剩下放置合葬棺的主墓室。”程荼蹲到墙壁的一处裂口前,“这是一处捷径,裂口很旧,一看就是很久的伤痕了。而陪葬品保存完好,陵墓也没有被盗的痕迹,想必就是当年墓室封闭前造成的。”
    “程荼,太奇怪了,这里竟然没有任何机关,是你们进来之前就拆除了吗?”
    程荼轻轻一笑:“没有,他们既然敢安睡在这里,就一定是有十足的准备的。”
    显然,意殳对景炎君和图兰两人感情故事的向往远远超过了对机关的恐惧,听不下去程荼的唠叨,就从那裂口跳了进去。
    “意殳!小心点!”程荼只听几声石头滚落的声音,下面就没声了,吓得他立刻跟了下去,本以为意殳是撞在哪里晕过去了,不想他竟然蹲在棺椁旁边,一脸失望的命令道:“开棺。”
    程荼也是服了自己家这位小祖宗,一边应着,一边翻着工具,意殳也一直是以“监工”的身份看着程荼,直到撬棍□□了棺盖,意殳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一把抓住了程荼的手:
    “停,停……我们这样是在亵渎他们吧,还是不要开了……”
    程荼笑笑:“我的傻媳妇,就算我们不开,八局也要派其他队员来的,倒不如由我们轻手轻脚的来,也不会触怒他们。”
    意殳没说话,程荼便当他是默许了,蓄力一压,密封严实的棺盖竟纹丝未动,这让程荼有些意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要想尸体保存完好,棺椁就必须密封十分好,透进一点空气都会使尸身腐烂,不过,程荼没想到这棺盖竟然会严实到像块石头的地步,果然传统的方法不行,就要用现代高科技了。
    意殳等的无聊,环顾主墓室的壁画,从入宫到驾崩,景炎君与图兰猜心,赌心,交心,感情路从来就不是平坦的,但他相信最后,他们都是幸福的。
    随着棺盖落地的巨响,程荼累得满头是汗的同时也睁大了眼,完全不能相信眼前的情景。
    意殳闻声过来也是吓了一跳:“天啊,怎么保存的这么……”
    “完好。”程荼接道:“两人去世的时间相差数年,但面容却毫无改变,仿佛睡着一般,完全看不出已死去千年。那时候的尸身保存的技术就这么先进了吗……”
    意殳看得出,那一袭红衣,口若朱丹的绝美之人便是图兰,那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高贵之人便是景炎君。他仿佛能听到当年景炎君被安置在棺中时,图兰撕心裂肺的哭声,看到图兰躺在景炎君怀中时那满足的神情……
    “皇城嫁典,雏凤初落……就是这一个拥抱,纵是千年的时光流逝,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意殳下意识的认为他们还活着,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二人,程荼来不及出声阻止,那数千年来保存完好的身体,瞬间就化为了尘土,顷刻间灰飞烟灭……
    程荼将意殳拉到身后,警备的看着四周。
    “程荼,你看那块玉!”
    程荼抬眼,果然,在棺椁的内衬上还静静的卧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意殳伸手拿起,对着灯光观察着上面的纹路,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表面上是勾陈,实际上是龙凤双栖!”
    墓室中传来了石块崩塌的声音,程荼一惊,来不及去思考意殳刚刚说了什么,抱过意殳扛在肩上就跑了起来。
    地面上的八局队员还在想这震动是怎么回事,就从穴口奔出了两个灰头土脸的非洲难民,爬上来喘了一会,陵墓就开始整体坍塌……
    ――
    “昨日,临阳县内发生地震,当地居民表示震感强烈,但地震局却并未检测到地震波,目前震动产生原因不明……”
    女主播的声音总是十分正式,将意殳从梦中吵醒,有一只拿着电视遥控器的手臂搭在意殳的腰际,回头望去,果然不出所料,是程荼。
    “程荼,我总感觉我们看到景炎君和图兰王爷,是冥冥之中天意注定的。他们不仅让我们有了在这条艰辛之路上走下去的信心,我们还应该记录下他们的故事。”
    程荼单手支起身体,饶有兴趣的搂住意殳:“怎样记录,别忘了八局是不打算把这段历史公诸于世的。”
    意殳笑笑,伸手从床头拿过纸笔,几笔,四个清秀的大字跃然纸上:
    ――南风缭乱。
    意殳伸了个懒腰:“八局不让公开,那我们就用别种方式让他们继续活下去啊。”
    程荼在意殳的唇上落下一吻:“意殳,每次我叫你的时候都像是在叫意叔一样,不如我们去公证处改名字吧,顺便领个红本本。”
    “走开!”
    “走去干嘛?”
    “……出柜!”
    一程殊途,殊途同归……
    “景炎,我着了初见时的火红嫁衣,你能从茫茫人海中认出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归心殊途同归
    番外1归心
    北国寒景,万里雪飘。
    站在院中,一身戎装的图兰伸出手想去碰触那雪花,可自身的温度却让接触的瞬间变成了水。此景,好像似曾相识……
    已经过了多少年,他早已记不清当时是因为什么不成熟的想法,才回到这久别的故里,但那人英俊的轮廓,却十年如一日的只要闭上眼,就会浮现在眼前。
    离开之时,他才确确实实的明白了勾陈玉佩的含义,龙凤暗纹,十年之约。若是十年后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我定会张开双臂迎接你……只因我的怀抱,永远属于你……
    图兰苦笑,入宫,被欺,被害,得宠,离心……一切都像是他当初安排的一场人间百态的游历一般,如今却是把心都赔了进去,这样究竟值不值得……
    ……回答是肯定的,即使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也想飞蛾扑火醉死其中……
    段继臣在身后跟着,看他这般,也不忍心。从一个不知愁的少年,到今天可以独当一面的大漠王将……他本该被藏于深宫被王宠幸,哪会吃尽苦中苦,成为现在的图兰?
    一场轰轰烈烈的改变,让多少局中人泪落沾襟……
    “王爷,十年将至……”
    “我知道。”图兰深叹一口气,嘴角微微上翘:“是时候回去了,他连后宫都遣散了,我要是再不回去,怕是他都要不举了……”
    番外2殊途同归
    “逸儿,你恨我吗?”
    景逸歪着头,似乎很不解:“我为什么要恨二爹啊?”比起之前那个胖乎乎的傻小子,现在的景逸已经脱了稚气,去了婴儿肥,面容越来越像景炎君。虽然这个孩子是景炎君与贤妃的,和图兰没有半点关系,可图兰还是把这个孩子宠上了天,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这景炎君唯一的儿子。
    “二爹……占了你的王位,夺了你的江山啊。”
    景逸闪烁着的眼睛很有神:“才不是呐,母亲告诉我,二爹并不是霸天下的奸人,而是为了让父皇最爱的江山更加多彩,现在的逸儿做不到,若是真的登上王位,怕是只会成为傀儡皇帝,受奸臣之言左右,败了父皇的天下。”
    图兰心里一惊,他想不到,贤妃居然这样理解他。想起自己即位时也少不了贤妃的外戚窦氏一族的辅佐,心中感激之情无法言表……
    景逸离开后,图兰独自去了未央宫,那里供奉着景炎君的画像,每晚图兰都要在这里静坐几个时辰,这个时候,是任何人都不敢来打扰他的。
    “来人,去取纸笔来。”
    不时,便有宫女跑着从养心殿取来了上好的狼毫与暗绣龙纹的云锦,惊动了来送奏折的段继臣。
    段继臣知道图兰要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没有劝说的余地,连景炎君都不能让这个倔强的王爷改变主意,何况是他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见证他们的感情。
    “皇上。”段继臣托着云锦和狼毫进入未央宫,正看到图兰在拆那幅数年来一直视若珍宝的景炎君画像。
    “继臣,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一把。”
    段继臣有些无奈,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这会儿还像个孩子似的。
    不过无奈归无奈,段继臣还是一步跨上椅子,从墙上取下了那等身的画像。
    图兰接过,被段继臣从椅子上扶了下来,将画像铺在榻上,头都不回的吩咐道:“继臣,拟一份退位的诏书。”
    段继臣早已猜到,也在心里打好了草稿,飞快的在云锦上书写着,片刻,镌秀的字体便跃然纸上。
    图兰只扫了一眼,便用玉玺沾了朱砂,印在了落款处。
    “继臣,明天就宣布我退位的消息。”
    “臣遵旨。”
    段继臣刚走,白玛又断了桂花酿进来,意外的没有劝说,默默的退了出去,将欲言又止的绝尘推走。
    图兰斟了酒,卧在榻上,望着景炎君的俊颜,微微一笑,仰头饮尽。
    一夜落雪,静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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