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居士好修为。”云真衷心赞叹道。
    修行十几载,根骨、资质比之张乐瑶略差,张乐瑶不过后天巅峰,云真尚且没摸到先天的门槛。
    “观主谬赞。”
    二人点头致意,交错而过。云真带着两个徒弟去到大殿里趺坐修行,费景庭则在庭院里习练拳法、剑法。
    过了一阵,费景庭一套三十六路天罡剑法习练完,收招之后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扭头便瞥见云真端坐几案之后,上面摆着一派七枚大枣。
    这是要咒枣?
    咒枣之术道门各有传承,可时至今日,大多已失去效用。莫非这天山派还保留着咒枣法门?
    费景庭心中好奇,过去问道:“观主可是要咒枣?”
    “正是。”
    “在心心中好奇,不知可否在一旁观望。”
    云真笑道:“这有何不可?又不是什么特别的秘术。”
    天山派自有秘术传承,比如萨祖传下的雷法。这咒枣虽说与别派不同,却算不得什么特别的秘术。
    得了准许,费景庭便立在一旁,留心观望。
    但见云真澄心洁己寂静端坐,叩齿三遍。而后存变法身,嘘、呵、呼、呬、吹五炁于枣上,以手引水,书符于枣上,每枣书一勅八字,然后诵经。
    咒曰:天道清明,地道安宁,人道虚宁……
    如是反复七遍,这才抱元守一,收了功法。
    费景庭以天目术查看,那枣看似别无二致,实则内里蕴含些许法力。这咒枣之术果然玄妙。
    云真睁眼解释道:“我修行低微,只能咒枣七遍。传闻萨祖可咒枣七七之术,凡俗之人服之,非恶疾当即痊愈,便是恶疾亦有好转。”
    “天山派咒枣之术果然玄妙。”
    云真不以为意,转而问道:“居士今日可是还要去寻那萨祖道印?”
    “正是。”
    云真叹息一声:“那便祝居士福运绵延。”
    “借观主吉言。”
    便在此时,后方静室依次敞开,张乐瑶与符芸昭一先一后出了房。
    “景庭哥哥。”
    符芸昭蹦蹦跳跳扑将过来,用力揽了下费景庭,这才撒娇道:“观中无趣的紧,不如我今日也随你们一起去寻那道印吧。”
    “呵,都随你。”
    过了一会儿,众女尽数起床,关熙怡便张罗起了早饭。这天山派茹素,大人还没什么,几个小的却是无肉不欢。
    昨天吃了一整天的素,殷金华与张怀英还好,高达却早就嘟嘟囔囔的不满了。
    于是早间除了清粥小菜,关熙怡又从小世界里拿了些香肠、卤蛋,分与众人。
    眼看几个小的吃的香甜,幻珑看着好一阵眼热,奈何戒律在,便只能饭后偷偷去问殷金华,卤蛋与香肠是什么味道。
    费景庭看着快馋哭了的小女孩,心中不忍,便从小世界里取了一些成品素肉、面筋之类的分给幻珑。
    看着小女孩眼神炙热,费景庭生怕这丫头一时兴起来个改换门庭,紧忙带着张乐瑶与符芸昭走了。
    刚到得天池之畔,便见昨日遇见的老道李修诚早已等候在了那里。
    “见过老高功。”
    “见过三位居士。”
    费景庭沉吟道:“老高功早早等候在此,可是有事?”
    “正是。”那李修诚说道:“居士可知,这瑶池左右,还有两座小池?”
    “自然是知道的。”
    李修诚点点头,说道:“想来居士是从天山派而来,只是天山派历经变故,只怕门中记载怕是有些错漏。据我所知,那道印不是落在这大天池之中,而是在左小池。居士修为深厚,不妨去左小池寻找。”
    “多谢老高功告知,只是……”
    李修诚笑道:“居士可是费解,为何老道昨日不曾告知?还想着老道是不是有事求上门?”
    费景庭拱了拱手,坦诚道:“老高功明见心性,在下不如。”
    李修诚略略侧身:“居士可否陪着老道散散步?”
    费景庭回头看向二女,张乐瑶点点头,符芸昭则干脆说道:“景庭哥哥自去,我先去左小池探寻一番。”
    费景庭应下,随着李修诚沿着天池而行。
    “老道昨日见居士下水探寻,以为又是自不量力者,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以为居士无法潜入湖底,无功而返自然放弃。不想居士修为深厚,又有秘宝在身,竟然可潜入水下两个时辰。”
    顿了顿,又道:“之后与居士切磋,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却是老道坐井观天了。”
    “老高功太过菲薄了。”
    李修诚摇头不已:“苦修七十余年,到头来不过一场空……居士,老道不甘心啊。”
    李修诚说得哀切,费景庭感同身受。别过繁华尘世,躲进深山,修身养性,修炼了一生却不得长生,换做费景庭只怕也心有不甘。
    费景庭不知该如何安慰,就听李修诚又道:“老道盘算过,只怕此生最多只能修到先天巅峰,不过延寿十余载。老道年轻时曾下山游历,结识正一门人,得一法门。此法先天之境可证鬼仙。”
    “老高功福缘深厚。”
    那李修诚停下脚步,哀切的看着费景庭道:“居士已然是先天巅峰,十年之内必修成人仙。老道舔脸恳求,若居士有朝一日白日飞升,可否……可否渡老道一渡?”
    费景庭略略犹豫。道藏之中,一人飞升,鸡犬升天者不知凡几。所以李修诚才有此恳求。问题是不过见了两面,交浅言深……费景庭一时间有些犹豫。
    那李修诚又道:“若居士同意,老道愿送一场机缘与居士。”
    “机缘?”
    “居士请看!”李修诚一翻手,便有一道青光遁出。那青光径直打在一棵水桶粗的大树上,大树咔嚓一声从中折断。这也就罢了,那大树倒伏之后,断口之处竟然生出霜冻。
    那青光流转回来,李修诚收在掌中,摊开来却是一柄好似玉钗的青玉短剑。
    那青玉通透,材质极为特殊,隐隐泛着寒气。
    “这是……”
    李修诚遥指博格达峰,说道:“天山之巅有冰窟,内中连同洞窟,繁复有如迷宫。其中一处便产此玉石。这玉石覆在冰层之下,又经元炁滋养,也不知历经几万年,方才如此特殊。其质地比之坚铁不遑多让,只需时常温养,便是不错的法器。”
    好东西啊!
    李修诚明显不会御剑术,也没学过剑仙之术,便是如此,纯粹以真气、神识驱使,这青玉短剑便有如此威力。若换做费景庭,只怕威力更甚!
    费景庭沉吟了一下,拱手说道:“在下不敢口出狂言。若有朝一日飞升登仙,且有能力带一带老高功,那在下必定出手相助。”
    李修诚当即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好,好!有居士此言,老道执念可化解了。”
    他当即也不藏私,详细讲述了青玉所藏冰窟,并且明言,若费景庭去找寻,他李修诚可以带路。
    此事告一段落,李修诚不再久留,当即施施然回返福寿观。费景庭寻到小天池边,便见一身潜水服的张乐瑶正低声与符芸昭商议着什么。
    “景庭哥哥!”眼见费景庭到来,符芸昭紧忙招手。
    费景庭看了一眼张乐瑶,埋怨道:“你怎么下水了?”
    张乐瑶却笑着道:“此间水浅,我还能承受得住。总归是我的私事,总不好让你们一直忙活,我自己却袖手旁观。”
    符芸昭插嘴道:“景庭哥哥,她在水下有了发现。”
    “哦?”
    张乐瑶便道:“此处小池不大,我方才下水以神识找寻,却不见道印踪迹。泄湖处有泉水涌出,便在泉眼处,我发现了此物。”
    那物件状似脊骨,却分外庞大,短短一截足足有小臂长。
    “这是……龙骨?”
    张乐瑶点头,符芸昭说道:“先前云真曾说,先代祖师曾与恶蛟斗法,只怕这骨头便是那恶蛟残留吧?”
    张乐瑶说道:“泉眼处只留一截尾骨,那泉眼喷涌极速,我潜之不下,只好原路返回。”
    “交给我了。”
    费景庭宽衣解带,也不避讳二女,径直换了潜水服。张乐瑶羞怯的避开目光,问道:“方才那道士找你何事?”
    “给了个机缘,换我将来渡他一渡。”
    符芸昭便瘪嘴道:“景庭哥哥又做烂好人,你又不知那老道心性,若来日害了你怎么办?”
    “呵,人家修行七十年,我看没什么坏心思。况且当今之世,修行不已,他已修到了先天。渡他一渡不过捎带手的事儿。”
    换罢了潜水服,费景庭径直潜入水中,依着张乐瑶所说方位,果然在此间发现一井口大的泉眼。当中水流紊乱,若无外物,根本无法潜入其中。
    费景庭径直从小世界里取出石墩,强忍着猛烈的水流,顺着泉眼潜入其中。
    他先是向下潜入近百丈,而后泉眼走向陡然宽敞起来。内中水道蜿蜒,时而能瞥见一截断骨。如此蜿蜒前行不知多久,前方水域陡然宽阔起来,不仅如此,上方还透出些许的亮光。
    费景庭游动一阵,发现进了死胡同,便朝上浮起,破水而出,这才发现,此间竟然是一处连同外间的山洞。
    洞中白骨皑皑,既有动物骨殖,也有人骨骷髅,角落里,更是盘亘着硕大的蛟尸,那蛟尸头顶,赫然镶嵌着一枚亮铜色的古印。
    萨祖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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