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挤过去,脆弱却被徐春风抓个正着。徐春风笑嘻嘻地说:“怕什么呀,就咱俩,爷们之间有啥不好意思哒。”
    我靠靠靠!郎泽宁下面的血液直轰到脑门顶上,像是浑身被淋了汽油还点上一把火,整个人都燃了起来。他简直就要疯了,忽然一咬牙,我去你妈的,死就死吧!一把也握住徐春风的脆弱。
    俩人在浴室狭小的空间中,互相手淫。隔着迷蒙的雾气,隐约可见徐春风半眯的眼睛,被热气熏得泛红的脸,还有微微弓起的身子,一种完全沉浸在快感中的神情。彼此手臂纠缠,呼吸缭绕,郎泽宁几乎可以听到自己体内血液沸腾的声音。那种声音和流水声融在一起,激烈鼓荡、劈啪作响。
    高潮的一瞬间,徐春风用力把头向后拗过去,露出上下滚动的喉结。郎泽宁紧紧地闭上眼睛,近乎脱力地靠在墙壁上,好一会两人才从那种近乎毁灭的快感中回过神来。徐春风对着郎泽宁微微一笑,很慢很慢地靠向他。在一刹那间,郎泽宁真的以为徐春风就要吻过来,他的心跳得非常厉害,像一把重锤,拼命打击着胸膛。
    两人的嘴唇,眼见要贴上,终究还是分开。徐春风把脑袋搭在郎泽宁的肩头,颇为回味地说了一句:“用别人打手枪,就是比自己弄好,太刺激了!”
    35 夏季奏鸣曲(4)
    一开始徐春风也不太想搬,因为还有许山岚。他觉着自己跟郎泽宁一起走了,只把许山岚一人留在旧寝室里,像把他单独抛弃了一样,有些不地道。许山岚看出他又想走又不好意思走的矛盾心态,慢悠悠地说:“没事,我自己住也挺好。”
    “许子,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新宿舍楼吧,听说也有三人一房间的。”徐春风特热情地建议。
    许山岚看看他,再看看郎泽宁,抿嘴一笑:“算了我就不去了,屋太小我憋得慌。”
    “可是只剩下你一人住这么大个寝室,也太没意思了。”徐春风皱着眉头想办法。许山岚见他非要一个结果不可,暗自叹口气,装作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反正过两天我就要搬回大师兄那里,不住寝室了。”
    “啊?真的啊?”徐春风眨巴眨巴眼睛。
    “真的。”许山岚点点头。
    徐春风没心没肺地笑了,一拍他肩膀:“你小子原来有打算哪,早说啊,害我白担心半天。哎,我说你不是为了让我宽心特地这么说的吧。”
    许山岚虚晃一招给他一拳,笑道:“行了你,好好过你小日子吧。”说着瞥一眼站在一边的郎泽宁。
    “那是,哈哈。”徐春风没听出来许山岚话里的意思,得意地一仰头,“我小日子过得滋润着呐,是吧榔头?”
    郎泽宁呼噜呼噜小破孩的头发,对许山岚一摆手:“谢了,许子。”
    三人一起吃顿饭,许山岚还帮他俩搬了两趟东西,才算消停。他慢吞吞地回到寝室,望着突然空出的两个床位,没有了徐春风嘻嘻哈哈的喧闹,屋子里静得出奇,显得空落落的。许山岚长长呼出一口气,坐在只剩下草垫子的床边,发现自己是有一点寂寞。
    他自失地笑了一下,锁好门,跑了出去。沿着那条已经非常熟悉的路线一直跑了半个多小时,到丛展轶的家中。
    蔡荣远远地见许山岚跑过来,笑着说:“丛先生还没有回来,不过有件好事,游泳池扩建好了,许少要不要过去看看?”
    “是吗?”许山岚眼前一亮,他最喜欢游泳,小时候刚学会那阵子天天都得游几圈。丛展轶索性在院子里给他弄了一个。后来许山岚长大了,未免觉着池子有点小,不太过瘾。不过丛展轶始终坚持让他练功,不想在其余事情上分散精力,因此没有扩建。三个月前,丛展轶忽然叫人来修游泳池,看样子已经弄好了。
    许山岚些许的落寞抛得一干二净,回到房中换上游泳裤,走到池子边,一个猛子扎了进去。这个游泳池是恒温的,整整扩建一倍,一大面墙壁全部砸掉,变成通透的大落地窗。屋顶是深蓝色的,布满点点的射灯,天黑下来打开时,就像星空一样。
    许山岚来来回回畅快地游了几圈,爬上来歇一歇喝点水,又腾身跃下。
    丛展轶慢慢踱到池边,见水波荡漾间那个鱼一样快活的身影。他没有出声,坐在一旁的藤椅上,闲闲地看着。
    许山岚索性沉到底,伸长双臂紧贴着池边,一个身子一个身子地丈量池子的长度。他很小的时候,总想快快长大,很容易地能回家看妈妈。常常缠着丛展轶问,怎么样才算长大。丛展轶指着游泳池说,你跳下去,能憋住气从这边用身子量到那边,告诉我一个准确的数字,就算长大了。
    这件事对小许山岚来说,太有难度,他个子矮,肺活量又小,总是刚量了一点就憋得头昏脑胀,只好冲上水面来喘气。等真的能从一头轻而易举潜游到另一头的时候,他已经和丛展轶感情非常深厚,很久没有想过妈妈了。
    对这孩子,丛展轶总是很有耐心,他一直等着许山岚潜游到另一头,钻出水面换气,再潜游回来,玩够了才“哗啦”一声跳出水面,大口大口喘息,很愉悦地笑。
    丛展轶身子前倾,双肘随意支在膝盖上,问:“怎么样?量出来了么?”
    “还行吧。”许山岚模糊不清地回答一句,双臂撑住池边,用力跳上来,甩甩头发上的水珠。年轻的躯体几乎毫无遮拦地展现在丛展轶面前,带着青春的萌动的气息。丛展轶目光骤然变得幽暗,不由起身接过蔡荣递来的大浴巾,凑到许山岚身边,轻轻给他擦拭。
    先略略擦干头发,然后是脖颈、肩头、后背,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浴巾下条理分明的肌肤,富有弹性而又蕴含力量。丛展轶用浴巾环住许山岚的腰,紧紧贴上去,炽热的呼吸喷到对方的肩窝。
    许山岚觉得自己像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给牢牢黏住,几乎就要窒息,他不喜欢这种近乎束缚的感觉,一个转身拿过大师兄手中的浴巾,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和丛展轶保持距离,垂下眼睛说:“大师兄,没什么事我先去换衣服了,有点冷。”
    丛展轶含义不明地笑了一下,说:“好,我等你吃饭。”
    许山岚走出两步,丛展轶忽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他:“寝室没什么人了,搬回来住吧。”许山岚咬咬唇,刚要开口,只听丛展轶在身后悠悠地说:“就算不在意,毕竟还是太寂寞了。”许山岚想起自己站在空荡荡的寝室中,那种落寞的心情,终究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回到卧室,发现两个师侄正带着一些手下在小客厅里搬东西,看到他来,都住了手,师侄恭恭敬敬地行礼,叫:“师叔。”许山岚问:“忙什么呢?”
    “没什么,师父让把楼下书房的一些东西搬上来。”
    许山岚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走进卧室。等他和丛展轶吃过晚饭再回来,学校的东西已经取回放在卧室里。丛展轶说:“你看看还缺什么,我叫蔡荣再去拿。”
    许山岚略扫一眼,不置可否。蔡荣便叫人把东西拆包,一样一样放进柜子里。许山岚天生的少爷命,什么都不操心,也什么都不想操心。别人忙活他就在卧室里上网玩游戏,玩困了要睡觉,转身发现丛展轶居然还没走,支起一条腿坐在大飘窗宽大的窗台上,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书,不过看样子似乎也没读进去,倒像一直在盯着自己,许山岚一回头就跟他的眼睛对上了。
    许山岚不由自主皱皱眉头,丛展轶合上书站起来,说:“累了歇息吧。”许山岚轻舒口气,自顾自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刚要闭灯,一看丛展轶竟还站在那里。他撑起身子,问:“大师兄你还有事么?”
    丛展轶被他有些怨怼的语气逗乐了,走到床边,躬下身子在许山岚额角吻了吻,低声说:“good night。”这才推门离开。
    许山岚挠挠头,很诧异地望着丛展轶消失在门后,他觉着今天大师兄有点不太对,可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他躺在床上,想了一阵没想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闭上眼睛睡觉。
    还是家里的床舒服,不像寝室的那种,翻个身就能碰到栏杆,睡也睡不踏实。不过许山岚还是天没亮就醒来,本来每天这个时候应该起床洗漱跑回丛展轶家里,但他现在不就在这里吗?那还跑什么?许山岚心安理得地蹭蹭枕头,继续睡。
    等他睡到自然醒,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洒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许山岚猫一样伸个懒腰,正要到卫生间洗漱,忽然听到门外似乎有说话的声音。
    他打开门看时,丛展轶坐在昨天刚刚弄好的小客厅里,正和两个师侄和几个属下商量事情。许山岚觉得很不适应,他和丛展轶都住在楼上,两人的房间紧挨着,共用一个小客厅。不过一般没有人上来打扰,许山岚偶尔在那里吃饭或者看书。丛展轶做事,通常在楼下大客厅,或者大书房,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搬楼上来。许山岚有种自己地盘忽然被人侵占了的感觉,不禁皱皱眉头。
    几个人看见他,都住了口。许山岚穿着鹅黄色卡通图案的套头长袖睡衣,光着脚套着毛绒拖鞋,头发有些乱,倒和他平时散漫慵懒的模样不大一样,整个人看上去很稚气。
    丛展轶招招手,许山岚慢吞吞地走过去。
    “睡得怎么样?还习惯吧。”丛展轶很随意地问,似乎完全没有刻意搬到楼上来。
    许山岚点点头,没说话。丛展轶一笑,语气温和:“你去洗漱,我等你吃饭。”那几个人也没见过丛展轶这样跟许山岚说话,不由都抬头瞥了一眼。
    许山岚不置可否,自顾自回到卧室中。直到站在花洒喷出的水流下,头脑清醒了不少,这才觉出到底古怪在哪里。大师兄对他的态度,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按说自己早上偷懒起了这么晚,他就算不动气也该罚自己才对,而且那些举止、说话的语气,太亲昵了,不像是大师兄对师弟,倒像是……倒像是什么?许山岚心里一跳,模模糊糊有个答案,但他不愿意深想。他身上惰性太重,厌恶一切的变化,哪怕一直暧昧不清界限不明,也比突然的转变要好得多。
    他换好衣服,推门出来,发现丛展轶竟是真的在等他。属下们都已走了,只有大师兄坐在沙发上看书,见他出来,微一颌首,起身向楼下走去,许山岚只能跟着。
    许山岚把最后一口粥吃到肚子里,想了想说:“大师兄,你以后要在楼上做事了么?”
    丛展轶拿起餐巾擦擦嘴角,说:“应该是这样。怎么了?”
    许山岚低头摆弄面前的汤匙:“没什么,就是有点不习惯。”
    丛展轶站起来,缓缓走到许山岚身后。那孩子垂着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丛展轶抬手搭在许山岚肩上,翘起大拇指轻轻摩挲那里细腻的肌肤。他感觉到许山岚身子一僵,微微一动,似乎想躲开,却又忍住了。
    丛展轶不易察觉地笑了笑,低声说:“没关系,慢慢你就习惯了。”
    36 夏季奏鸣曲(5)
    大二大三的学生最幸福,没有大一新生的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也早就不在乎了神马分数和名次,连奖学金都是浮云啊浮云,至于找工作和女朋友毕业即面临分手,现在就考虑有点吃饱了撑的。
    那大二大三主要干什么?
    ――玩。
    不是说人不疯狂枉少年嘛。有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女生寝室楼下花坛里插一圈玫瑰大喊大叫“我爱你――”只盼感天动地的;有嫌食堂饭菜不好吃还死贵撸胳膊挽袖子挑动哥们几个一起跟学校抗议的;有发表几首腻腻歪歪的诗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张口席慕容闭口北岛黑夜黑眼睛光明啥啥啥愣装文艺小青年的;有失恋了喝醉酒在路灯底下扯脖子嚎的;有硬把帅气网友从北京骗来挎着胳膊四处招摇显摆还装无所谓姐就是这么有魅力的;当然,也有躲在图书馆里不出来一心潜入学业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对后面那种,徐春风很不以为然,浪费光阴哪。郎泽宁照他后脑勺拍了一下:“说什么呢?人家比你活得认真。”
    要说徐春风这孩子太没心没肺,全班25个人,现在就剩5个没过四级了。刚开始他也上火,成天叨咕:“怎么办呐怎么办呐。”可也就叨咕两天,第三天没事人似的该上网上网该睡觉睡觉,班里同学张罗去旅游,他比谁都响应得欢实。
    一上学就在学校,一放假就回家,大家都觉得很腻烦,于是要在“五一”的时候出去玩。这个主意一出来,立即得到以徐春风童鞋为主的大二学生非常热烈的支持。大部分想出去开开眼界,小部分人想借此机会追女朋友,有女朋友的培养更深一层的感情。出去旅游不能太远,一般来说两种地方可供选择,一是上山,二是下海。可他们都不愿意,原因是太普通。他们学什么的?学外语的。学外语的能和别的系一样吗?总得与众不同表现出咱与世界接轨的新风貌新气象啊。不过要说组织去日本越南老挝柬埔寨好像也不大现实,几个学生干部唧唧喳喳一讨论,决定去乡下春游。
    我靠,徐春风觉得对他来说没有比这个主意更不靠谱的了,这也叫和世界接轨?乡下有啥好看的,油菜花高粱禾苗稻秧?他从小都看够了,可一瞅郎泽宁挺有兴致。城里孩子心里多多少少对大自然都有些向往,也想近距离感受一下泥土的芳香和劳动的快乐。于是――好吧。
    说是乡下,其实顶多算个城郊,比徐春风他家还近,只不过不是一个方向。那里就用来接待这种想要尝鲜的城里人,自家的池塘自家的地,自家的房子自家的鸡,绝对绿色环保。那户人家姓佟,一对夫妻带俩半大小子,见他们来非常热情,忙着洗好瓜果往屋子里端。
    可惜不是秋天,徐春风跟郎泽宁叨叨,秋天才叫有意思哪,满山的苹果树梨树,你就摘去吧,一边摘一边吃,新鲜。郎泽宁笑:“行,有机会去你家瞧瞧。”
    徐春风一拍他肩膀:“没问题,你要去我给你杀猪吃,嘿嘿。”
    吃了一肚子的瓜果梨,大家三三两两往外走,有的沿着垄沟看麦苗,有的帮忙给鸡和驴子喂草喂料,有的上山看桃花,有的守在大池塘边看佟哥捕鱼。许山岚四下里一扫,瞧见田边一块大青石了,被太阳晒得热乎乎地。嗯,这地方不错,他二话不说直接一躺,脱下外套往身上一盖,开睡。唬得佟嫂连忙跑出来叫:“这可不行这可不行,睡凉地还不得得病啊,快屋里去。”许山岚撑起身子对佟嫂腼腆一笑:“没事,我在家里总这么睡。”说完又躺下了。佟嫂无奈地叹口气,心说,这孩子长得真好,家里也真穷,可怜见儿的。
    徐春风忙着给啥也不懂的郎泽宁扫盲,这是豇豆,那是辣椒,还有柿子树、大白菜、葫芦、南瓜……叶菜和黄瓜摘了就能吃,葫芦刚结小果,上面铺了一层绒绒白毛,青绿可爱。又跑到池塘边,见几个女童鞋拿着钓鱼竿钓鱼,半天没钓上来一条鱼。徐春风“切”了一声,说:“看我的。”跟佟哥要了一把鱼叉,脱了鞋袜挽起裤脚站在池边上。谁也不钓鱼了,都往这边瞅。徐春风屏息静气看准了,手腕猛地一抖,鱼叉飞出,哗啦一声挑起一条大鱼出来。女孩子惊讶地睁大眼睛,又叫又笑直拍手。
    用鱼叉捕鱼是个技术活,一般人不会,其实徐春风手法也就是普通,在家里跟两个哥哥没事时玩一玩,十次能叉中三次已经很好了,没想到居然还在郎泽宁眼前显摆一回。他提着鱼叉,一手掐腰,挺胸腆肚颇为骄傲地对郎泽宁说:“咋样?厉害吧。”郎泽宁由衷地点点头,笑着翘起大拇指:“行。”连佟哥都过来夸他:“小伙子不错呀,这鱼算我请你们的。”
    “哈哈,谢谢啦。”徐春风知道自己那点本事,能叉上鱼百分之八十靠运气,不敢再动手,把鱼叉还给佟哥。冷不丁瞅见两个人往山上林子里走,背影像是封玉树和一个女童鞋。他对郎泽宁一招手:“走,瞧瞧去。”
    他一直跟封玉树不对付,想尽办法要使坏,郎泽宁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也只好跟着。
    封玉树身边从来不少女孩子,和高晴分手之后又换了两个。这次的是他们自己班同学,以前跟别的男生好,最近吵架,封玉树趁虚而入,一定要攻下这座堡垒。
    徐春风蹑手蹑脚走过去,躲在树荫里,竖起食指对郎泽宁“嘘――”,耳朵前凑。只听封玉树语气深沉,极为装b:“他实在太不珍惜你了,如果是我,绝不会那样……”女童鞋泪流满面,感动得不得了:“玉树,我真后悔,真的……”
    徐春风捂着嘴乐,偷偷退到一边,拔下身边的树枝乱草连撮带拧,弄成长长的一条,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回去,用力往封玉树和那女童鞋中间一扔,扯脖子大吼一声:“蛇!”
    那两个人正满怀深情四目凝视,眼见就要亲嘴,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条又长又软又黄又绿的东西,紧接着听到有人喊:“蛇!”女童鞋吓得“啊”地尖叫,疯狂逃窜,没想到封玉树比她跑得更快,撒丫子就没影了,气得她也顾不上什么蛇不蛇的,破口大骂:“封玉树,你个大混蛋!”
    徐春风和郎泽宁大笑跑开,一直跑到斜斜的草坡上。此时草都还没长高,刚刚冒出地皮,嫩绿嫩绿的一片。徐春风躺在绒草中间,长长吐出口气,郎泽宁躺到他身边。眼前就是湛蓝的天,和悠悠的云,凉爽的微风徐徐掠过,惬意而安详。
    徐春风拔下一根草棍,叼在齿间,闭上眼睛。阳光洒在脸上,给他的头发、眉毛、眼睫、鼻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郎泽宁被这种温暖的光晕所诱惑,情不自禁往前蹭了蹭,两人头贴着头,姿势亲昵而暧昧。他缓缓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觉得一切安稳而美好,忽然很想握住徐春风的手,就这么躺着,直到地老天荒。
    “哎榔头。”徐春风问,“你是喜欢农村,还是喜欢城里?”
    郎泽宁没有回答,反而问:“你喜欢哪儿?”他有种错觉,好像一对情侣,问对方结婚之后搬到你家还是我家,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有一点小小的甜蜜。
    只可惜这点小幸福刚升起来就被徐春风无情地打压了,他叹息说:“我喜欢哪里有啥用啊,师范的分配是从哪来回哪去,我倒想留城里,政策也得允许呀,只能回去喽。”
    徐春风拈起嘴边的草棍,随手远远地扔开,双臂曲起垫在脑袋下。郎泽宁眼前一暗,阳光全被徐春风的手臂挡住了,他往一边挪了挪,仍没避开那片阴影。不知怎么的觉着很憋屈,说:“你回去能干啥。”
    “干啥?当老师呗,高中咱这样的肯定进不去,进个小学啦初中吧。”
    “四级都没过还当老师?误人子弟。”
    “哈。”徐春风不乐意了,翻个身用胳膊肘支起来,面对郎泽宁,“我现在就是老师,教好几个小班呢,还是你聘的,哈哈,你才误人子弟。”
    郎泽宁偏过头没说话。徐春风忽然趴下去,脑袋贴着郎泽宁的脑袋,手臂横在他身上,半天幽幽地说:“榔头,你说咱俩要是一辈子也不分开多好。上学在一起,工作在一起,还要住在一个楼层,做邻居。你要是结婚了,我给你当伴郎;我结婚了你给我当。以后有了孩子,让我儿子欺负你儿子,哈哈。”
    他以为郎泽宁一定会对最后一点痛加反驳,没想到郎泽宁根本没在意,低声问:“要是咱俩都结不了婚呢?”
    徐春风想了想,不怀好意地嘻嘻笑,贼忒忒地说:“那只好咱俩凑合凑合,互相打手枪啦。”还颇为大度地摸摸郎泽宁的脑袋,“放心,我不嫌你手粗。”
    郎泽宁哭笑不得,一巴掌扇开。
    他俩回佟哥家里,佟嫂正忙着张罗饭菜。徐春风舀一瓢凉水洗洗手,说:“嫂子我帮你。”
    “哎呀不用。”
    “没事,家里也干过。”徐春风帮着洗菜、择菜、点柴火,佟嫂见他干得有模有样,索性放开了手,一边干活一边闲聊。郎泽宁叫醒许山岚,两人到屋子里和几个女生打扑克。
    晚上饭菜端上桌,大家一尝,都夸徐春风的厨艺不错。有女孩子还赞许地说:“没看出来呀春风,你还挺能干,谁要嫁给你可吃香喽。”立刻有人接口:“那你嫁呀。”女孩子们乐成一团,那女生也会说话,没直接拒绝,只说:“拉倒吧,我想人家还不干呢。”徐春风任她们打趣,不敢开口,嘿嘿嘿傻乐。
    大家玩得很开心,但也很累,早早困了要睡觉。可怎么睡却犯了难。佟哥留给客人两间大房,按道理够住了。可他们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四个男生十来个女生,怎么睡?而且白天不觉得怎样,天黑下来才发现,外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山影树影。没有城里繁华的街道车流,黑夜格外寂静,风声听得清清楚楚,女孩子们说什么也不肯自己住一个屋。
    最后还是郎泽宁出的主意,他和徐春风带着一半女生,许山岚和封玉树带着另一半,各占一个大屋。在大炕上拉个帘子,把男女分开,聊胜于无。
    郎泽宁让女孩子们睡在炕里,他俩睡在炕外,把门。
    徐春风好像又回到了家里,一觉睡得非常舒服,迷迷糊糊似乎天快亮了,忽然觉着一个既温暖又柔软的东西贴到自己脸上,还湿乎乎的,喷着热气。舔完脸舔嘴,徐春风诧异地一睁眼睛,黑乎乎一个庞然大物。
    “啊。”徐春风大叫一声一下子坐起来,把一屋子人全惊醒了,一看,一头驴不知怎么闯进屋里,小眼神迷茫而又无辜。
    徐春风一抹脸,这才想明白,敢情刚才亲自己的就是这头驴。气得他从炕上跳了起来,大骂:“我靠,去你妈的我这是初吻哪!”
    37 家长会(1)
    “这不是传说中的ipod吗?”徐春风路过一个明晃晃的苹果专营店,满眼放光冲了进去,看着里面各种款式各种类别的苹果产品大流口水。
    店里像徐小受这样凑热闹的不在少数,都想比划比划新式产品。专卖店一边摆着两台小电脑展示机,纯白色的,瞅着就可爱透顶。徐小受啧啧赞叹,跟郎小攻低声说:“你瞧多好,咱也弄一台呗。”
    郎小攻皱皱眉头:“太小了,不实用,看着累得慌。”
    “谁说的,一点也不累。”徐小受边说边拿起小鼠标,这小鼠标可真够小的,也就半个巴掌大,稍稍不注意能从指缝中漏出去。鼠标上一头有个黑色的方形突起,正对着徐小受的指尖。“你瞧人家苹果,就是有创意,点击键都不一样。”他碰碰突起的左边,再碰碰右边,挺硬,没啥反应。他不死心,又碰了碰,还是没反应。徐小受嘴里嘟囔一句:“是不是坏了?”郎小攻刚要上前瞧瞧,旁边一个小伙说话了:“顾客,你鼠标拿反了。”
    “啊。”徐小受特淡定地把鼠标调个个儿,敢情那块黑色的突起不是点击键,是用来垫手腕的。另一边非常没有创意地和普通鼠标一样,也分为左键右键。郎小攻把脸转过去偷着乐,徐小受鼓捣两下,说:“切,也没啥意思,走吧走吧。”
    郎小攻知道徐小受丢脸了,说什么也不会再张罗买苹果电脑,很知趣地不再提起这件事,推着购物车:“去超市。”
    两个人逛完超市,在福云龙烧烤吃口饭,开车回家。
    他俩和白既明廖维信是邻居,同住一个小区。还没进院就看见一个衣着普通的老太太,站在大门前跟保安不知在说什么。徐小受随意扫一眼,突然回头仔仔细细又看个清楚,一推郎小攻,惊慌失措地叫道:“靠,我妈!”
    一句话把郎小攻也吓了一跳,两人赶紧从车上下来,走到大门口。
    那老太太个不高,微胖,嗓门还挺大:“你干吗不让我进去呀?我找我儿子,亲儿子!”
    “对不起,请问他住几号楼?”
    “就是一进去左边那个,我大儿子告诉我了,我自己进去能找到。”
    “请问是几号楼。”
    “我不说了吗左边那个。”
    徐小受连忙跑过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是我妈,谢谢啊。”回头搀着老太太:“妈,你咋来啦?怎么不先来个电话让我接你去呀,怎么找到的?”
    “我咋不能来?有啥找不到的,东风他都跟我说怎么走了。哎哎哎,东西,我还有东西哪。”小老太太几步跑墙根底下,徐小受忙上前扶着:“我说你慢点啊。”一看,两大袋子,跟捆好的炸药包似的,“拿这么多东西还不让我接你去。”
    徐小受一手一个拎起来,郎小攻接过一个。徐母瞥一眼郎小攻,徐小受嘿嘿笑:“那啥,这是我好朋友,郎泽宁,跟你说过的。”郎小攻礼貌地笑笑:“阿姨你好。”
    徐母看一眼徐小受,再看一眼郎小攻,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说:“走吧,还瞅啥呀。”
    “啊,走走。”徐小受趁着徐母转身,用胳膊肘一碰郎小攻,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妙的预感。郎小攻把东西放车上,三人一起回了家。
    徐母一进门,先不说话,挨个屋转,脸色非常严肃。徐小受心里没底,跟郎小攻站在客厅里,苦着脸低声念叨:“完了,看这架势要坏菜。”郎小攻双眉深锁。
    “哎,你猜她会不会是……知道了?”
    郎小攻神色凝重,一点头。徐小受悲催地一捂脸:“完了,彻底完了,她咋知道的呀。”
    “可能……是你大哥回去说的。”
    “不能啊,大哥来的时候咱俩准备挺充分哪,东西都分开了,你一屋我一屋。”
    郎小攻看着徐母进了卧室,叹口气:“所以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徐母阴沉着脸走出来,一双眼睛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一动都没敢动,老老实实地站着。
    “我的天儿哎――你可叫我怎么活哎――”徐母突然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挥舞两条胳膊拍着大腿,放声大哭,“你说我这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啊――这可怎么办哪――没法活啦――”
    这一嗓子震天动地,吓得徐小受张手张脚上去扶她:“妈你别哭啊,你别……”
    徐母一个用力把胳膊从徐小受手里扯出来,一瞪眼睛,怒喝:“滚一边去!”徐小受立刻滚了,徐母放开喉咙继续哭,“真不让我省心哪――脸都丢光啦――”
    郎小攻无奈地扶额,心说这哭声怎么这么耳熟呢,徐小受很窘迫地笑了一下。两个人沉默地站着,看一个母亲用最肆意的方式,把自己满心的失望悲伤发泄个淋漓尽致。其实从他们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就早已预料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不后悔,可亲眼见到母亲的泪水,还是觉得满怀愧疚,心如刀绞。
    徐母哭得没完没了,声嘶力竭,徐小受实在受不了了,扑通跪到妈妈面前:“妈你打我吧,是儿子不好,我对不起你。”说着也流下眼泪来。
    郎小攻见他俩都很伤心,这时候必须得有个冷静的,上前扶起徐母:“阿姨你别坐地板上,太凉。”徐母从徐小受一跪下就不哭了,顺势坐到沙发里,拿出个花手绢抹眼泪。抹完了一瞅,徐小受还跪着呢,虚踢一脚:“起来吧你,装什么装啊。”
    “啊?”徐小受睁着泪眼,很诧异地说,“妈你不生气啦?”
    徐母一瞪他:“不生气?我差点被你气死!你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哪,非要自己来看看。好,现在看完了,我也死心了,唉――”这一声叹气满含酸楚,听得徐小受心颤,差点眼泪又掉下来。
    徐母把湿漉漉的小手绢叠吧叠吧放茶几上,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唉,你打小就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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