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地看着他笑,又好像懂了一点点,原来心动就是一瞬一生的。
    这是陈枳原话,他坐在酒吧炫目的灯光下,抬手一昂头,红酒兑白酒被他两口喝完。他说你没见过阿清,你不懂,他笑的时候眼睛里有光,会在人群中和我对视后不顾一切地朝我狂奔,他是坦诚的、明亮的、爱和恨都不会遮掩的。我想陪他看海,早起看日出,我看着他总会晃神,他问我为什么看他,我问他可不可以亲一下,他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两下也可以。
    距离陈枳下次生日还有一个多月,过去的二十五个生日里,两个有方醒,二十三个没有,所以陈枳一直觉得自己该过的应该是三岁生日。因为没有方醒的那些日子他都不是真正的活着。
    我坐在他对面,点着一根烟,突然觉得他好可怜,爱得恨不得把命给他,最后除了一张不停备份的老照片什么也没剩下。
    “为什么要分开呢?”
    起初方醒只是梦游,有时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自言自语地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后来他开始自残。
    他很少向陈枳提起过去,但陈枳渐渐从他描述的一些片段拼凑出了那个故事。方醒第一次割腕住院的那几天陈渊酒精中毒死在了自己最爱的钢琴前,陈枳并不难过,只是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所以没有联系任何人,包括方醒。但他意料之外地见到了程昭。
    她的衣着有些凌乱,脸上是乱七八糟的泪痕,风尘仆仆的来到他面前,但看到他手臂上的黑色臂章之后,又把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陈枳说:“没关系,您有什么事就说吧。”他那时已经做好了程昭会让他不要再和方醒来往的准备,他也已经想好了回答。凭什么,你没能尽到母亲的责任,没能保护好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干涉他的人生?
    但是程昭说的是:“阿清出事了,他昏迷的时候叫了你的名字,你能来看看他吗?”恳求的姿态,以母亲的身份。
    后来方醒病情加重,程昭在给了他一巴掌之后,又用同样的语气对他说:“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求求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你喜欢阿清对不对?阿姨不反对的,只要阿清喜欢怎样都无所谓。他不能再病下去了,迟早有一天他会彻底疯掉的,就像他的爸爸一样……”
    我问陈枳,你就那么爱他吗?
    陈枳刚吐完,瘫在桌子上看着我说,阿清,什么是爱呢,我搞不懂,但爱一定不是自私的。
    我说:“别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去争一争呀。”
    他满眼笑意地转着酒杯,笑得很用力,只有眼底盛着的水汽暴露他的悲恸。他说,不争了,他开心就好了,我许过愿的。
    第十九章
    21方醒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车流之中,青阜这些年拆迁了很多旧房,高中时常常在上学路上经过的院落变成了高楼,完全辨认不出以前的模样了。已经是傍晚了,高楼的罅隙间露出几篇晚霞,夕阳的余晖点燃天上的云彩,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橘黄色。
    导航显示到目的地差不多要两个小时,正是交通的高峰期,陈枳开车一如既往地稳,不停有人并道超车,黄灯要变红灯了他也不着急。车子缓慢减速停了下来,我喂给他一颗酸梅,他看了那颗酸梅很久,我又把手往他嘴边送了送,他才终于把酸梅从我的手上叼走含在嘴里。谁都没有说话,车内响着舒缓的音乐,放人不自觉地放松。
    后面的车急促地按着喇叭,绿灯已经亮了不知道多久,陈枳急忙发动车子,凝滞的车流重新开始流动起来。
    我问他:“你怎么不看着点儿路?”
    他说:“在看呢。”
    “你明明在看我。”我得意地笑着,递一张纸巾过去,他把酸梅的核吐出来,我又给他喂一颗酸梅,这次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看路,不准看我。”
    我打开车窗,微凉的秋风拂在我的面颊上,城市的霓虹灯火尽数落在我的眼中。
    许衍秋给的地址是位于青阜城郊的一家酒吧,驾驶座上的陈枳看着那色彩斑斓的霓虹招牌,迟疑地问了一句:“你确定有人会在这儿结婚?”
    夜幕低垂,店铺身后斑驳的老房子静悄悄一片,仅剩这间酒吧门前彩色的灯光交映闪烁,门口用纸板和废旧衣物架了一个小屋,两只小猫正在其中休憩,支楞着耳朵四处张望,仿佛浓墨重彩的画布上的一抹留白。
    我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探身覆上陈枳微凉的唇。浅浅的胡茬刺得我有些痒,于是又亲了下他的下巴,“下车吧。”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暖黄的灯光从被推开的门后泄出来,随之传出木吉他轻缓低沉的和弦,转眼又同灯光一起消失,杳无踪迹。
    酒吧内远不似外面看上去那么凄凉,虽然店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但扑面而来的淡淡熏香和隐隐的热气让整间酒吧笼罩在惬意轻松的气氛之中。
    “阿清。”
    我循声望见了暖灯下的两道身影,许衍秋倚在吧台前,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子,他的脸色极为苍白,双腿上搭着驼色毛毯,黑沉沉的眼睛警惕的盯着这边。
    我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轮椅上的男子,笑盈盈的回道,“秋姐,好久不见。”
    吃肉!管理三二伶衣《柒伶柒衣寺六》
    许衍秋的眼神扫过陈枳,没有丝毫停顿,朝我们招了招手,“可算来了,过来坐。”
    陈枳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牵着我的手紧了紧。我转头朝他笑了笑,做了个口型,“没事。”
    许衍秋和轮椅上那人说了几句话,随后把轮椅移到更靠近舞台的地方,调酒师调了两杯酒放到我们面前,许衍秋把我那杯压在手里,问我:“最近有在吃药吗?”
    她笑得很温和,语气也很和蔼,我觉得没什么掩饰的必要,实话实说道:“早就没吃那玩意儿了。”
    她挑起一边眉,把酒杯推回我面前,“能适应吗?”
    “刚开始有一点儿难受,后面就还好。”
    许衍秋脸上的笑意更真了几分,像是真的很高兴,问我:“这半年多都没和你好好谈一次,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前两年每周例行跟她倒垃圾的时候,我拿着铅笔在问卷上勾勾画画,她甩出几个问题让我答。有没有做噩梦,有没有遇见什么有趣的人,有没有发生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我的回答一般是没有,就算有也早忘了,我的记性越来越差,最糟糕的时候甚至和许衍秋面对面坐着,看着她的脸我都没法把她和她的身份对应起来。晚上莫名其妙地睡不着,脑子里像压了一块砖,会莫名其妙地不高兴,无缘无故地哭,感觉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前奏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台上少年沉稳的嗓音响起,陈枳被稍稍吸引了注意力,我也不禁稍稍侧耳,目光飘向中央小小的舞台。
    我没有回答许衍秋的问题,反而问她:“让我们来参加婚礼,都不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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