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明指着章善坊外的一个巷子,“看到没,就是那个人跟了我俩一路,现在还在坊门守着哩!”
    阎维踩着搭在墙面上的木棍向外打量,果然见斜对面的巷子口有个人一直盯着章善坊的坊门。
    张不二道:“那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阎维道:“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一试便知,不二你出坊门走一圈再回来,记住不要往后瞧,不要往偏僻的地方去。”
    “好嘞!”张不二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坊门,巷子里的那人果然跟了上去。
    尉迟明一捶墙头道:“果然是盯着咱们的,他是何来头!有何目的!”
    “除了凤来楼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目的嘛自是为了……”
    “两位公子在这里作甚!”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喝问,原本就紧张的两人脚下一滑齐齐的的摔在地上,阎维顾不得起身目光就看向身后之人,只见是个年轻精壮的汉子,“哦,原来是李桥!”
    李桥是章善坊的坊丁,阎维对他印象深刻,这人的手紧很大,那回“驱邪”多亏了他才掰开了阎维的嘴。
    尉迟明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道:“你这人怎得走路没声,鬼鬼祟祟的!”
    李桥翻了个白眼,似是在说趴在坊墙上鬼鬼祟祟的明明是你们二人。他没有答尉迟明的话,只对阎维道:“阎公子当小心看顾家中的财物!”
    他说完转身就走,尉迟明一把勾住李桥的衣领,“你小子什么意思,把话说个明白!”
    李桥反握住尉迟明的胳膊,“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再不放开我就动手了!”
    “跟我动手你算是找对人了!”
    尉迟明作势欲打,张不二叫喊着冲了过来,“尉迟公子怎的跟桥哥儿打起来了!”
    “这小子和外面的人合伙要盗咱们的钱财!”
    “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张不二连连摆手,“不可能的事,桥哥儿是自己人,刚才我出门时桥哥儿还提醒我哩!”
    阎维上前拉开两人对李桥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若有时间可否我家中一叙!”
    阎维把李桥邀至家中,张不二给他倒了碗酒,“桥哥儿你知道什么只管说,阿郎不愧亏待你的!”
    李桥沉吟了一下道:“小人今日在坊门值守,不二赶车出坊的时候附近有一人悄悄尾随。下午我在坊中巡视的时候又见人在公子院墙外逗留行径甚是可疑。”
    阎维追问道:“那人是谁?”
    李桥摇头回道:“小人不知!”
    尉迟明斥道:“你怎会不知!对方既然可疑难道你没有盘问?!再者有生人入坊进门时也当验看过所登记在册!”
    李桥道:“小人确实不知,只因那人是另外一个坊丁宋福良带进来的,小人上前盘问时,宋福良说是他的亲戚,要在南市做买卖准备就近在坊内租个宅子给家眷住,小人也就没当回事。等回去查看登记名册时,发现没有这么一个人才觉得有鬼。”
    尉迟明一拍桌子道:“肯定有鬼,看来早就有人盯上咱们了,阎兄回关中的路怕是不好走。”
    李桥却摇头道:“怕是阎公子连洛阳都出不去,三更半夜在坊内就被劫了钱财害了性命。”
    阎维一拜手道:“不可能!”
    以洛阳的坊市和宵禁制度,想要三更半夜的在坊中作案无异于自投罗网,劫了钱财也是插翅难逃。
    李桥笑道:“阎公子难道忘了去年在永嘉坊的案子了,同样是在坊内杀人劫财,至今都还没有破呢!”
    去年冬天,有一个外地来富商在永嘉坊租了个院子,可住了不到一个月就身死财沒,死了两天才被发现,与万贯财货一同消失的还有当夜值守的两个坊丁。
    洛阳令严查了几个月也没有破案,只得出结论说是值守的坊丁与悍匪内外勾结做下的案子,最后只在各坊清理了一些来历不明行为不端的坊丁消除隐患。
    李桥道:“宋福良孤身一人还有盗窃前科,上回本在清除之列,只是他对坊正苦苦相求,坊正一时心软才赏给他一口饭吃。”
    阎维用审视的目光望着李桥,“宋福良纵是可疑,可我又凭什么信你?”
    李桥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语气平静的道:“我李桥虽不是什么大户子弟,却是正经的府兵出身,只因家中田地被权贵侵占,没了活路才来城中做了个坊丁,一家老小就在洛阳城外,绝不敢犯朝廷律令,更不敢做忘恩负义之辈!”
    张不二道:“阿郎你忘了,从前教你骑射功夫的就是李桥的阿爷,李桥来坊中做事还是老主人在世时作的保,李桥的人品绝对可信!”
    “是吗?还有这事!”阎维尴尬的挠挠头皮讪讪的向李桥赔罪道:“你也知道我前些时候中了邪,好些事情都不记得了,刚才是我出言不慎李兄切莫怪罪。”
    李桥拱手回道:“不敢,小人只当是还了阎主簿当年作保的恩惠,如果没有旁的事小人就回坊门值守了。”
    阎维起身将他摁住,“我现在想起来了,家父在世时常说李兄忠厚想请来家中做事,无奈他当时俸禄微薄养不起太多人丁,如今我做买卖手头有了钱财,李兄若不嫌弃可否到我家来?”
    府兵出身,人品可靠,与阎家还有些渊源,这样的人阎维若是不把留在身边做帮凶走狗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张不二踢了一下李桥,“愣着作甚,给阿郎做长随护卫难道不及你做坊丁快活,每月累死累活才只有两三百文钱,哪够全家老小吃用。”
    李桥回过神来连忙的拜倒:“小人见过郎君!”
    “哈哈……”阎维笑着将李桥扶起来,“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不必这般多礼,可愿和我一同去关中吗?”
    李桥回道:“小人已是没了田地,只要带上家小到哪儿去都是一样的!”
    张不二道:“阿郎,俺替李桥问上一句,一年能给他多少家用?”
    阎维伸手一个手指头,“每年一百贯!”
    李桥闻言眼珠子都红了,脑袋咚咚的杵在地上,“郎君大恩,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起来!起来!我又不上阵杀敌也不起兵叛乱哪用你赴汤蹈火。”
    尉迟明道:“谁说不要,你眼下不就有要命事。”
    阎维道:“要不到衙门报案,若能连带着把永嘉坊的案子一起破了,洛阳令还不巴巴的派人来保护我。”
    李桥却道:“小人以为这伙人和永嘉坊的案子无关,他们做事疏忽踩个点就能露了马脚,可见不是行家。郎君还是不要报官的好,一则他们敢在坊内作案想必是有所依仗,二则衙门行事张扬一旦打草惊蛇反倒是成了隐患,不如咱们自己组织人手抓个人赃并获再交给衙门!”
    阎维连连点头只觉的此人收的值得,“虽然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手,可咱们只有四个人多半不够的。”
    李桥道:“郎君不必担心,小人还有几个失了地的袍泽都在城中做工个个都是好手,明天就把他们找来!”
    “别等明天了,省得人家今夜就动手,告诉你那些袍泽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李桥道:“郎君莫急,今明两日他们不会动手的,后天才轮到宋福良夜间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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